朱自清的假期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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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自清的假期生活  导语:1945年夏,朱自清在成都听闻了日本投降、抗战胜利的喜讯,假期生活在喜悦中拉开。读书、写作、待客、访友成为这位学者假期生活的“主旋律”  然而,体弱多病的朱自清难免身心俱疲,生活的困窘、新朋旧友的聚散,给这两个月的暑期生活平添了几许沧……

朱自清的假期生活

  导语:1945年夏,朱自清在成都听闻了日本投降、抗战胜利的喜讯,假期生活在喜悦中拉开。读书、写作、待客、访友成为这位学者假期生活的“主旋律”

  然而,体弱多病的朱自清难免身心俱疲,生活的困窘、新朋旧友的聚散,给这两个月的暑期生活平添了几许沧桑……

  这个暑假,朱自清是在大喜大忧的背景下,在充实、忙碌中度过的。他的境况,是当时大多数知识分子的缩影……

  1940年5月,大学教授350元的月薪,只相当于战前的13.6元。昆明实在“居不易”,朱自清只得将夫人陈竹隐女士和子女送至陈女士的老家、物价水平相对低一些的成都生活。

  1941年秋学术假满返校后至1946年夏前后五年,朱自清与家人一直是昆明、成都两地分居。1944年春夏,他的妻儿相继病倒,他才将珍藏多年的一些藏品托友人变卖后筹措了路费,利用暑假回成都照料家人。

  1945年的暑假是他“两地分居”后的第二次探亲之旅。

  读书写作是“主旋律”

  1945年6月29日,朱自清乘飞机自昆明飞抵成都,开始了他为期两个月的暑假探亲生活。

  暑假中,朱自清在成都听闻了日本投降、抗战胜利的喜讯和震天的鞭炮锣鼓声。据其家人回忆,他一改平日的严肃与矜持,走上街头与成都市民彻夜狂欢。然而,彼时的成都又是灾难之都:烈性传染病霍乱肆虐,夺去了千百市民的生命,每天送殡的哭号声不绝于耳,朱自清抵蓉后即要去注射预防针剂;百年不遇的暴雨成灾,住屋进水,街道行船成为日常风景,朱自清家租住的简易房屋也遭遇雨水浸泡导致围墙倒塌、室壁爆裂内倾等危情。他的具体、切实的假期生活,就是在这样大喜大忧的氛围中开始和持续的。

  作为久居校园和书斋的教师,读书写作依然是他假期生活的“主旋律”。据朱自清的日记所载,假期中他先后读了日本学者森谷克己著《中国社会经济史》,陶希圣著《中国社会经济分析》,孙望、常任侠选编《现代中国诗选》,翦伯赞著《中国史论集》、《杜甫研究》,何容著《中国文法论》,刘大白著《中诗外形律评说》,美国作家加德纳著《幸运的航程》,清代学者包世臣著《艺舟双楫》,美国学者斯皮里多维奇著《语言学与世界语》,美国范德比尔特大学两位学者汇编的《文学批评论集》以及一些期刊上刊载的学术文章等;作为脑筋调节,他还读了两本外国侦探小说。暑假中,他准备了两次学术讲演提纲或讲稿,校订了自己的著作《经典常谈》书稿,还翻译了一些外国诗歌,写了约50封书信。

  待客访友“太匆匆”

  抗战时期的成都是大后方,一时文人学者云集。于是,接待来客和拜访旧友新知便成了朱自清暑期生活的另一项主要内容。

  朱自清一直体弱多病,有时频繁地接待访客,身心俱疲,难免有些漠然。但同行与学生的到访往往会引发他的极高兴致。如7月9日青年学者程千帆一行数人来访,谈兴甚浓,还一起去了附近的望江楼茶座,畅谈关于白居易《长恨歌》的考索与论析,朱自清认为程千帆的“谈话颇有见解,余甚感兴趣”。

  7月22日,吴组缃的到访更是令朱自清喜不自禁。一别十余年,初见朱自清时吴组缃一下子愣住了,因为恩师“忽然变得那等憔悴和萎弱,皮肤苍白松弛,眼睛也失了光彩,穿着白色的西裤和衬衫,格外显出了瘦削劳倦之态。……他在凳上正襟危坐着,一言一动都觉得他很吃力”,而恩师的居处则是在一个尼姑庵后院搭建的简易房大杂院中,“无地板,甚潮湿,家具均简陋”,与战前优雅、宁静、宽敞的清华大学北院16号寓所,已是天壤之别。

  然而,困窘和病疲并未影响久别重逢的欢愉,二人相谈甚欢。朱自清依然记得十多年前为这位得意门生所做的“你不宜走考据的路”的“作家学者”定位,嘱咐吴组缃多多“囤积”生活经验以备日后写作。吴组缃到来前后又有数批客人到访,但朱自清只留了吴组缃一人午饭,朱夫人亲自下厨。大约由于多日不见荤腥,而为招待来客添的菜又极其有限,餐间朱自清的儿子几次想搛一点肉食,都被朱自清制止了。

  其拮据困苦于此可见一斑。

  与叶圣陶过从最密

  抵蓉次日即6月30日,朱自清就拖着病体外出拜访亲故。首先拜访的是时任四川省教育科学馆专门委员、已在成都居住五年的叶圣陶。

  20余年的老友不期而至,令叶圣陶“殊出意外,为之狂喜”。然而会面时的气氛却又有些沉郁,言谈中叶圣陶觉察到老友心情不好,因最近大半年,先是留在扬州老家的次女逖先患急症遽然病逝;其后是长子迈先在广西桂林战役后数月音信全无,自忖凶多吉少,叶圣陶“闻此亦无辞以慰之”,只能默然相对。

  整个暑假中,与朱自清过从最密的还是叶圣陶。他们相识既久,志趣相投,且有长期的学术合作,配合默契,相知甚深。这期间他们晤面有十多次,朱自清曾五次登门拜访。然而晤谈虽然是双方期盼的,出行却并不轻松——朱自清家住成都东门外,叶圣陶则住在西门外,两地相距近10公里;在主要依靠“鸡公车”(即独轮车)代步、泥泞满街的彼时彼地,支持着朱自清一次次勉力探访老友的,的确只能是历久弥珍的情谊的力量。此外,这期间他们还有多次书信往还。但即便如此,当8月28日朱自清登门辞别时,叶圣陶还是有些伤感,他在当天的日记中写道:“此次佩(佩弦即朱自清)回来,晤面次数不少,而叙谈无多,又将分别,不免怅然。”不想,此次分手竟成永诀。

  辞别叶圣陶等友人的次日,朱自清于拂晓前冒雨乘车离开成都,8月30日下午返回昆明,结束了为期两个月的暑假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