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白云山的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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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白云山的随笔  五一前夕,游洛阳白云山。  为避开旅游高峰,单位遴选4月的26、27两日。不想,景区内外依然人头汹涌,乍一看,以为人们逃难。大概,躲过去的只是日子,躲不过的,是人相仿的那一点智慧用心。  山路像蛇,缠一道道岭向上盘旋,司机手脚麻利,眼见车子要……

游白云山的随笔

  五一前夕,游洛阳白云山。

  为避开旅游高峰,单位遴选4月的26、27两日。不想,景区内外依然人头汹涌,乍一看,以为人们逃难。大概,躲过去的只是日子,躲不过的,是人相仿的那一点智慧用心。

  山路像蛇,缠一道道岭向上盘旋,司机手脚麻利,眼见车子要向沟里俯冲,表示亲近自然,便那么一拧,一转,又稳当当的,蛇背上奔驰了。令人欢喜的是,此次,和坐车一向秤不离砣的晕车,居然不来叨扰。虽然身外拥挤吵闹,气息不畅,然而逃去了生理对心理的迫害,不能不说是意外收获。

  半山腰,海拔1000多米的宾馆下榻。出来游山玩水,食宿不好讲究,有个落脚地儿凑合一宿也满足。而朴素如村姑的“山花宾馆”被导游言辞间以星级恭维,显得客人有身份来历,言过其实也不方便反驳。所以,既然星级,门当户对的,当然是,下榻。好在住处四周松柏长青,空气新鲜甘凉,弥漫着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的寂静,再房间里面窗明几亮,床铺也白净,心里倒是舒坦的。洗把脸,餐厅里先胡乱把山藤树根的野菜吃个饱。一桌上许多人,都各自约束,不允许对可怜的那一点荤腥频频下箸,只好一堆脑袋埋在桌上,闷不做声对野菜馒头使狠,不为口舌享受,只为消灭肚皮对运动的抵抗之情。

  下午去的九龙瀑布。导游介绍,瀑布的水来自白河,白河发源于玉皇顶。天气晴热,太阳远远地燃烧,连边缘也模糊,融化在长天一片青色里。还是四月,却好像耳边听到七月的蝉鸣,勾勒出夏的轮廓。然而,泠翠蔽日,荫影重叠,是淳朴好客的山,把所有蘸满润目的绿色的华盖,向游人的感官款待;一路上还多有不知哪一片沉谧里冷不丁钻出来“哗啦啦”欢唱的溪流,对人倾吐凉沁沁的,薄朦朦的水雾,它们俏皮轻快的心。动的、静的,色彩、声音,再有纱一般轻飘飘的凉,落于眼中,落于耳中,落于肌肤,落于心底,无不使人心旷神怡。

  曲曲折折,穿过一条长八百米的人工隧道,地势渐低,不多时,到了目的地。山路行人寥寥,不意瀑布这里人头攒动,仿佛奔泻直下的并非天上之水,而是飞溅的快乐,任随人们竞相拾取。年轻同事们早一声唿哨,抢上前去,潭边几块兀石上拈笑留影,证明到此一游,也把这一刻青春定格、装帧,以为纪念。我素来不喜热闹,接过几个急切而累赘的包,一边倚一方巉岩,自个也好静静地,听瀑观涛。

  一壁料峭的石崖,或许在上面看,只是蓦然断了去路的浅缓漫流的水滩,平淡地延伸,平淡地终结;然而下方仰望,却好像银河前行,在崖边弯折,自九天直落。假如身处不同的方位角度,却把意念转换,看那遥远而真实的对面的景观,又怎能诠释无法参悟的慨叹,在心中刻得深沉?人生岂非也是如此,此岸设想彼岸,其实见的是真真的同一个自己,却要在相同里迷惘。

  清流,仿佛一匹激扬泼溅的白练,滚滚翻翻,垂悬而下,又被山风碎为齑粉,纷纷扬扬的雪花般,错错落落,投入一泓碧潭。偶然注意到,瀑布后面宛如斧削的石壁上,点点丛丛,岩石的灰沉里竟透出清凌凌的绿来。此间距离,不可明见这几株小草是否根系泥土,料想即便有一些,也比不得扎根大地的依托。几颗种子,或由风,或由鸟儿,与这石壁结缘,无慰藉、无寄望、自相守,不离不弃,默默将淡凡的颜色洋溢在心里,向天空呼唤。

  这是一幅小而生动的画。浅壑、低崖、环围的峰头,还有满眼满心的绿意,构成画的详静;而轰隆发聩的瀑布不停地拍击潭水,水花四溅,涌溢而出,形成蜿蜒奔腾远去的山涧,再有人们飘移的欢声笑语,又恰恰构成了画的灵动。我不渴望摄影撰文便好像能在时空中凿刻痕迹,因为人生既短,好似山雾晨风,来的轻,去的也轻。只不知我此时融为这画中一根浅淡而转瞬即逝的线条,会不会愉悦自然的`心?

  这次出游,时间上不宽裕,九龙瀑布之后,下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景点,最高峰:玉皇顶。次日一早,打点了肠胃,轻装简行而上。

  景区经十几年开发,基础设施已然完善。山路自下而上,全镶了宽而薄的,打磨得平整光滑的条石,游人只需一径拾阶,便能直取顶峰。如此是方便,然而处处显人工斧凿的痕迹,未免失了山的原汁原味。中间有人提议另辟蹊径,走一段人不曾涉足的线路,也好领略自然的风光、自然的话语、自然的心意。初衷是好,但为安全着想,还是终于作罢。人们单纯美好的向往,和遵循现实条件及规则,常是不能两全的。

  虽然此处非那锦官城外的丞相祠堂,杜甫笔下“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二句,依然可以用得。不过人们只顾调集一切耐心、坚忍,和路程、疲累斗争,如何能在心底留一小方天地,敛藏这一路连天也映碧的春色,还有山深闻鹧鸪,谷中碎了又合的宁静?人们匆匆忙忙向前赶,不知最终的目的地对自己意味着什么,却先失了一颗淡然闲逸的心,是否得不偿失,不好判断。

  说踏青,已是晚了。那应是南来的风刚化开池里的薄冰,轻轻吹皱的时候;是听到春的呼唤,雨夜里的柳枝羞涩吐芽的时候;是年轻的人儿初褪冬衣,迫不及待把青春的热情和色彩绽放的时候。而现在,漫山遍野,翠华绿浓,金丝雀已开始为爱情欢歌了。好一片无际的绿!是初熟,因此显不出一丝一毫圆滑老练的油腻,俏生生的在眼里,仿佛含苞待放的少女肌肤透出的红润,那样清清纯纯的,让人瞧着可心。

  走走停停,愿意在有水的地方歇歇脚。因为登山,体力化作汗水,流一分少一分,也化作热量,愈来愈浓,盘桓体内不去,使人窍内生烟。山中本多溪流,如今不逢雨季,只余堆堆乱石,青苔其上陈旧,惟涓涓细流的抚慰,还延续不死的奔腾。而正是这潺潺流水,起到散热清心的功用,俯身掬一捧净澈,敷在面上、颈间,毛孔壅塞难遣的闷热登时烟消云散,心中隐隐郁积的一些烦躁也不见踪影。若是怕那沁入骨子的凉意,便是蹲下来看一看翻卷跳跃的小浪花,听一听微波荡漾的淙淙轻唱,也是极悦耳悦心的享受。

  玉皇阁,雕梁画栋,朱檐碧瓦,色泽鲜艳却有些土气。观门大开,几个山民身披道袍,见又一批游客上来,忙不迭招揽香火生意。与其说那道袍代表了信仰,还不如视为知时适宜的道具。惟有门匾上书“道辟乾坤”四字,引自《道德经》中“道生一,一生二”之论,在此苍茫辽阔的天地群山际,点出浑然天成的奥妙。人们靠山吃山,营造热闹喧嚣的氛围无可厚非,不过,绝色风光之中未免添些人为的瑕疵,粗陋媚俗,但另一方面也更映衬了自然的浩渺、博大、纯净悠然。

  再上一二百米,到达玉皇顶的时候,有同行的感慨,路上受这些苦累,耗许多时间,全是为这一刻的登顶。我想他这话的意思,一,是对眼前震撼心灵的一派浩瀚之景表示赞叹;二,意下说要达到目标,必要经历坎坷磨难。是啊,渴热与疲惫一道相随,还顾着脚下的路,有多少人不是为竟目的,忍耐苦楚呢?有多少人愿将闲情逸致寄于一种记载,数不尽的嶙峋山石、葱茏草木,和风声鸟语呢?过程是辛苦而久长的,驻顶是美好而短暂的,但过程中未必不能享受乐趣,而到达终点往往意味了即将结束和失去。我想,苦兮,甘之所倚;甘兮,苦之所伏,应该是说得通的。

  矗立巅峰的感受毕竟是在沟壑里转圜不能相比拟的。上来时,脑海中也曾臆想过,薄衣引风,立于高天与山巅之间,散淡,寥落,飘忽孤独地冥想,何等诗意。可真的豁然开朗,启一扇门,使心灵走出笼罩的黑暗,走入青天白日里去,那一重重,一幕幕,层峦叠嶂,全涌进眼睛里,满满的,绿色的山峦似乎会溢出来。心中千思万绪纷沓交迭,一时鼓荡,一时空落,只把目光在尽头,竟分不清雾霭朦胧的群峰,哪一座近,哪一座远?山的层次,也是绿的层次。近前的青而浅,远处的深,薄发微蓝。一般的绿,在距离的眼中,被描述得殊为不同,看来,美的事物不单是紧紧守望着才能领略其动人之处的。

  峰顶四周石柱林立,铁索横贯,索环密密麻麻结着好些许愿锁。看几个,诸如某某一游年月日,盼永结同心的,祝身体康健的,之之。久历烟雨,铁锁、上面的手迹,随同流逝的岁月一起,在永恒的蔑笑里锈蚀,斑驳。中间一方巨石,青年们兀自为澎湃的激情怂恿,爬上去留下影像,不料留下的也正是失去的,值得纪念的也正是凭以感伤的。这一番热闹,渲染那一般凄凉。山风凛冽,浮云悠闲,无由来鼻腔一些酸楚。

  笑声,语声,在顶上方寸之地交汇。此时人们是无忧无虑的,昨日的烦恼,明天的担忧,都暂且抛到云外了,现在,心里无论如何是容不下除了欢乐以外的东西。三五成群的,性子相近的,独照,合影,集体留念;看看天空,对远山指指点点,时而彼此耳边窃窃私语,时而平地升腾起轰然大笑。人们好像一群巢里吵吵闹闹,而又对外面无垠的世界感到新奇的雏鸟,一面不禁脑袋伸出巢外四下里探视,一面还不忘相互间沟通讨论,小小地社交。

  我自个取纸笔出来,记下一些东西。我隐约听到风,拂乱鬓发和衣衫同时,夹杂着什么。自然的话语。生活中嘈杂的声音已经过多,也难以静心,此情此景,是该想一想超然物外的事情。思绪不时被鼎沸人声打断。然而我却并未感觉厌烦憎恨。这里,天地间除了延绵不绝的山,绿野,和极远的山脚下星星点点的白色、黄色的,那么小的房子,别无他物。静到了极致。正是这最高峰上些微人声,把自然点缀得充满生机。人们是那样活泼泼的,不停地动,好像一片素白的画面上,一丝淡淡的娇艳。人们的行为可以说是调皮的,有生气的,我想,在自然心中。大自然看着他们,微笑着。而我微笑着,看着自然。

  曲有终时。回身扶梯而下的瞬间,不由生出一种失落。这失落是熟悉而久违了的。从前看一些好的书或连续剧,使人心相系,结局尘埃落定的刹那,失落,在一直牵念的心上便是狠狠一记。很多物事,引人们寄望,总盼着有个结果、到达目的,然而偿了愿,遂意满足的同时,不想正是失去的开始。

  无论如何,自然告诉我的,心听、笔记,总算是有收获的。心轻则脚健,到了山下泊车的地方,后面的老幼妇孺早不见了踪影。一路有意躲避喧闹不得,见旁边一片林子,悄无人语,心中欢喜,攀一株低矮的树杈,骑跨上去自在偷闲。

  我不识得这树的学科种属。对于植物的知识,只是杨柳梧桐,都市街道中常见的树木。这一株不知如何称呼的树,当山花红紫、绿意盎然的时候,仿佛偏偏不愿自冬的梦中醒来,枝条光溜溜的,泛着懒,不愿把泠绿招展。反不如一边山坡上黄灿灿的一垄小花,倒是为这方土地添上些色彩。枝上几颗调皮活泼的小蓇葖,象挣开母亲怀抱的孩子,颠颠地跑出来,迫不及待地吐放,粉红的萼,嫩青的芽,毛茸茸的,向太阳张开瓣朵。这片缄默的林子、不知名的花儿,小蓇葖们,大概不曾使人在眼里、心里留下痕迹,可我看这一眼,它们由我而有了生命。

  一只墨绿色的瓢虫,不知何时,贼兮兮落在胳膊上,爬得痒痒的。想伸指弹去,又放弃了念头,或许,臂间一片陌生的平原正开阔着它想象的视野,便如同我的心灵,天地间遨游。树后一股清澈的流水,叮叮咚咚淌过。忽然,瓢虫展开双翼,炫一下翅根下的一点红色,飞去了。

  我很明白,短暂的游历,短暂的陶冶净化,在踏上归途的时候,已经永远留在身后的绵绵青山里了。但是我想,自然在我耳边的轻语,会永远镌刻于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