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涛与元稹的爱情故事 引导语:唐代乐妓薛涛才情丰沛,艳丽动人,她与诗人元稹的一段情事可谓是中唐文艺界最出名的爱情之一。 唐代才女薛涛和著名诗人元稹的爱情是中唐文艺界最出名的爱情之一,虽然这场爱情是无疾而终,但正因为没有结果,反而更有“余味”,虽然这绝不……
薛涛与元稹的爱情故事
引导语:唐代乐妓薛涛才情丰沛,艳丽动人,她与诗人元稹的一段情事可谓是中唐文艺界最出名的爱情之一。
唐代才女薛涛和著名诗人元稹的爱情是中唐文艺界最出名的爱情之一,虽然这场爱情是无疾而终,但正因为没有结果,反而更有“余味”,虽然这绝不是薛涛所期待的。寇研的新作《大唐孔雀》描述了这场充满文艺气息的故事,让我们可以更清楚地了解这场中唐带着遗憾的情事。
川东的初逢只是一场艳遇
大唐虽然没有互联网和微信,但由于文人圈子总体上规模不大,相互之间又特别热衷于交流文学信息,所以一个人若是有才华,能付诸笔墨,还是不难闻达于文艺界的。
元稹和薛涛具备了这样的条件,所以很快名动帝国是不让人意外的。薛涛29岁,在浣花溪畔制笺、写诗,“词翰一出,则人争传以为玩”的盛况,元稹必定早有耳闻,武元衡奏请薛涛为校书郎一事,更是让她名满天下。而元稹呢,除了《莺莺传》,他还是当时元白诗派的主力军。所以,见面之前,两人想必都已经很熟悉对方了。
元和四年(809)三月,31岁的元稹授监察御使,出使东川,与成都的距离,相距四百多里,即使在当时,用元稹的话说,也是“往来于鞍马间”。两人真正搭上线,还得靠一个叫严绶的人,严绶曾是薛涛的同事。在他的撮合下,薛涛去梓州会晤元稹。
初次约会,薛涛在梓州一待就是三个月,无论如何,都是不正常的,只能说明一件事,有故事发生。两人相处的场景,千余年后,只能让人想象。但此时的薛涛,经历韦幕荣光、两次罚边、韦皋之死、刘辟叛唐,不管和大家闺秀韦丛比,还是和元稹在风月场所见到的其他女子比,肯定都别有风致,不论人还是诗。薛涛《四友赞》据说写于这次约会期间:
磨润色先生之腹,濡藏锋都尉之头。
引书媒而黯黯,入文亩以休休。
四友,即文房四宝,笔、墨、纸、砚,薛涛各以一句诗描摹它们各自的特点,笔、墨、纸、砚这四个家伙,在薛涛诗中显得庄敬肃穆,很有震慑力,不像出自女人笔下。据说元稹起初对薛涛还有些看轻,乐伎写诗,花拳绣腿而已,但《四友赞》一经写出,真功夫毕现,便折服了元稹。
关于这段时间两人疑是同居,元稹《使东川》诗集中,有一首《好时节》可以约略窥见他的态度。
身骑骢马峨眉下,面带霜威卓氏前。
虚度东川好时节,酒楼元被蜀儿眠。
“卓氏”即卓文君,将薛涛喻为卓文君是元稹诗歌里反复使用的意象。尽管谦称东川时节虚度,以诗歌的形式记录下来,终究难掩其中的得意,或许还有炫耀。她可是薛涛哦。
31岁,正是元稹试图要有一番惊天动地大作为的年龄。元稹的效率和公正受到当地老百姓的拥护,白居易后来在《元公墓志铭》中评论这次功绩:“名动三川,三川慕之,其后多以公姓字名其子。”但元稹也因此得罪了一批与严砺有旧的官僚,他们在宪宗面前谗言,构陷元稹。宪宗耳根子软,听进去了。六月,宪宗召元稹入京。分别的时候到了,《云溪友议》中描述了薛涛为元稹送别时的情景:“临行诀别,不敢挈行,微之泣之沾襟。”
在幕府,她的职场,无论面对府主还是幕僚,薛涛用她的不卑不亢维护着自己的尊严,但当她陷入情海、付出真情,盔甲被卸下,露出大丈夫身后小女子的谦卑,像张爱玲那句名言,她径直低到尘埃里去。正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薛涛希望能给心爱的人以抚慰、以勇气、以力量,在他危难、遭遇痛击的时刻,奉上自己的真心。这真心,有时候是无价,有时候却注定会被践踏。
永远只是从你门前路过
东川初逢之后,元稹被召回京,接着被贬洛阳。期间他的妻子韦氏去世,他纳了一妾安仙嫔。安仙嫔也是短命,如今元稹又被贬到江陵。元稹现在丧妻丧妾,儿女们嗷嗷待哺,正是需要安慰的失意中年人生。薛涛对这一切肯定知根知底,她再也不想错过了。元和九年春,薛涛由成都赴江陵会晤元稹。距元和四年初次见面,现在已有约五年了。经过了在诗歌中的“以夫妇自况”,此次到江陵,薛涛内心必定充满期待。比起董小宛收拾包袱,对冒辟疆穷追不舍,从东追到西,从西追到东,那种死缠烂打、不屈不挠的精神,薛涛还差得远,但这一次的江陵之行,是除了多年前罚赴松州以外,薛涛走得最为漫长的了。根据资料,薛涛去江陵的路线是顺着长江而行,游历了沿途的名胜古迹。
而薛涛离开江陵已是暮春时节,联想古代交通工具的落后,除去在途中的耽搁,薛涛在江陵停留的时间是不多的。薛涛逗留期间,他和元稹之间发生了什么?同样,后人只能想象和猜测。时隔一年,薛涛回忆起来离别时的情景,仍然非常伤心。
从薛涛归去后的诗中可以看出,薛涛并不快乐,而且是带着元稹的承诺离开江陵的。或许元稹一直把薛涛当成自己的备胎,尤其在妻妾都离世的这段空窗期内,薛涛又从千里之外赶来给他以安慰,但这承诺的勉强和敷衍,薛涛以一个恋爱中人的直觉,已隐隐察觉,所以才那般热烈又那般绝望。这热烈像是这段感情的回光返照,在深黑的岑寂和屈服到来之前,做最后的挣扎。
回到成都后,薛涛无心其他,专心等待来自江陵的消息,在等待中,每一天都变得漫长、沉重、压抑,生活已成为一种煎熬。
拜时间的恩赐,热烈终会渐渐沉寂。当我们在情海沉浮,眼泪都流干,看不清去路,时间会给予默默的援助,不管你发誓永远不忘记还是永远忘记,狂热、执迷都会退潮。爱意还在,还在至深处咬噬着自己,但不会再那么不体面地爆发出来,很多时候,它在暗夜里徘徊,不再渴望与人分享,只是对渐行渐远的热烈的爱,静静哀悼。
有一扇门,曾经大大地打开,门里闪着光芒,或许那就是传说中的幸福,薛涛在门外徘徊良久,最终,回到她深寂的旷野中去。身为孤女,身为乐伎,她已被剥夺了资格去领取这张通往世俗幸福的门票。这是薛涛第一次靠近这扇门,也是最后一次,她的自尊,以及对自己身世的洞悉,都不会允许她再放纵自己的情感。
元稹经历江陵、通州的贬谪后,终究娶了世族之女裴淑。为了仕途,他只能在她门前一再路过。
与其纠结,不如断舍;与其卑微,不如寂寞
821年元稹入翰林为中书舍人承旨学士。春风得意时,元稹想起了远在四川的薛涛,元稹写了一首诗歌寄予薛涛。
寄赠薛涛
锦江滑腻峨眉秀,幻出文君及薛涛。
言语巧偷鹦鹉舌,文章分得凤凰毛。
纷纷词客皆停笔,个个君侯欲梦刀。
别后相思隔烟水,菖蒲花发五云高。
许多年没理人家,一联系上,先来一通客套的恭维,套近乎,末联中,才终于显出几分诚心,自分别后,相思之情隔断于千山万水,多年过去,你门前的菖蒲都已葱笼一片了吧。
读到元稹赠诗,薛涛想必五味杂陈吧。从江陵回蜀途中,三峡孤峰绝岸、壁立万仞间的烟、雾、雨、泪,漫天飘散,再一次呈现在眼前。如今七年过去,薛涛已是41岁的中年女人了,两千多个日夜的思念,最终化为颤巍巍的.两个字:微之。
寄旧诗与元微之
诗篇调态人皆有,细腻风光我独知。
月下吟花怜暗淡,雨朝题柳为欹垂。
长教碧玉藏深处,总向红笺写自随。
老大不能收拾得,与君开似好男儿。
薛涛与诸多男性诗人的唱和诗歌中,多以官职敬称,比如“韦校书”“郭员外”“萧中丞”,再亲近一点,直呼其名,如“张元夫”,唯独这一次对元稹以他的字“微之”相称。这个名字想必在无数个夜里默默念叨过,得知元稹受到构陷时,得知他结婚时,得知他入翰林时,此时轻轻一句“微之”,真是千言万语尽在其中。
此次书信,两人人生走向已不同,终成陌路,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从此,两人再无书信联系。而薛涛呢,一场原本也轰轰烈烈的苦恋,持续多年,竟以这种方式来收尾,真是有些狗尾续貂的光景,令人无言以对。
长庆二年(822),元稹终于如愿以偿,当上了宰相。可是才三个月,元稹便在一场排挤政敌的阴谋中,反遭敌人暗算,长庆二年六月被罢相,出为同州(今陕西大荔)刺史,次年,再次奉诏为越州刺史、浙东观察使。话说元稹的越州时期,距离上次在江陵与薛涛的约会差不多十年了,最后一次别扭的书信往来也已经是两年前。这会儿,元稹想起两度约会期间与薛涛的种种浪漫,想起薛涛去江陵看他、他的绝情和敷衍。此时薛涛的似乎是决绝的沉默,倒挑起了元稹发贱的热情,传说这当儿元稹计划着入蜀,去看望薛涛或者娶薛涛。但是,没想却被半路跳出的一个叫刘采春的女人给绊住了。
谭正璧先生在《中国女性的文学生活》中,说刘采春“诗才虽不及薛涛,然容貌佚丽,非薛涛能比”。不仅更年轻更好看,而且是当时很红的流行歌手,中唐“歌女诗”一派的代表人物,代表曲目《望夫歌》曾长时间盘踞流行排行榜。细审元稹给薛涛和刘采春的诗,给薛涛的,多在极力夸奖她的才情,而给刘采春的,口吻则是轻薄、撩拨。薛涛的诗向来无淫声媚态、无打情骂俏、无脂腻粉香,即便是写给元稹的情诗,也是情意深挚,毫无造作、狎弄之态。不过,也许这也是元稹觉得她不及刘采春那么有情趣的原因?
恰在元稹和刘采春的绯闻闹得甚嚣尘上时,远在成都的薛涛,收到来自白居易的赠诗。“若似剡中容易到,春风犹隔武陵溪。”,意思是劝薛涛死了这条心,因为无论如何,她和元稹都是没指望的了。
尽管从长庆元年的书信以后,薛涛和元稹再无联系,薛涛早已默认这段感情已到尾声,但若一个旁观者再次站出来,郑重地劝她放弃,好像她还没放弃,还在痴望中,还等着别人施舍爱情,而这个多事的旁观者还又是元稹的好友,这其间的微妙和隐隐的攻击性,是既让人羞耻,又让人愤怒的。薛涛唯一能做的便是,继续,坚决,永远,保持沉默。此时,薛涛44岁了。与元稹十多年的感情纠葛,从青年时期持续到现在,终于彻底地画上了句号。
公元831年,元稹在武昌节度使任所猝然离世。白居易作《祭微之文》,哭得惊天动地。
薛涛缄默不语。
摘自《大唐孔雀》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