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昌龄送别诗中的感伤情结 王昌龄的送别诗以独特的视角,鲜明的个性特征、浓重的自我色彩及强烈的感伤情绪,在唐代送别诗中别具特色,也是唐诗中少有的佳作。 王昌龄是盛唐杰出诗人,流传至今的诗歌190余首。诗歌内容丰富,其边塞诗、女性题材诗以其独特的视角及深沉的……
王昌龄送别诗中的感伤情结
王昌龄的送别诗以独特的视角,鲜明的个性特征、浓重的自我色彩及强烈的感伤情绪,在唐代送别诗中别具特色,也是唐诗中少有的佳作。
王昌龄是盛唐杰出诗人,流传至今的诗歌190余首。诗歌内容丰富,其边塞诗、女性题材诗以其独特的视角及深沉的思考,历来备受人们的关注,而约占诗歌总数三分之一的送别诗则并未引起人们太多的重视。“诗言志”,诗歌是情感的载体,内心的坦露。然而由于题材的限制,无论是边塞诗还是女性题材诗,都无法直接表露诗人的身世之感。而送别诗则是面对友人抒怀,更易于表现诗人的心灵。离别是中国诗歌传统题材之一,离别的伤感是送别诗情感的主要基调。王昌龄的送别诗既有传统写法中对感伤情绪的描写,又具有鲜明的个性特征。独特的视角使王昌龄送别诗在唐代送别诗中独树一帜。
一
人生有聚必有散,有合必有分。离别是人生经常需要面对的一种遭遇,不论是外出求学、四处游历、远赴任所、漂泊经商,抑或是征战沙场、戎守边陲、迁谪贬戍、承服劳役,都要面临背井离乡、辞亲别友的分离。不管分离的时间是长是短,分别的伤感总是萦绕在人们心头,构成送别诗的情感要素。情感要素是诗歌选景取材、抒发胸怀的基础,是诗歌意象选择的导向。王昌龄一生交游广泛。年轻时曾漫游西北边塞,游历泾州、萧关、临洮、玉门关等地。高中进士踏入仕途之后,遭际坎坷,两次贬谪,颠沛流离,其间多与友人相聚分别。特殊的经历不仅使他在肉体上受尽摧残,而且使他在精神上饱受折磨,内心充满强烈的自我感伤情绪。这种情绪投射在诗歌中,使他的送别诗具有独特的风格。
1.善于用阴冷、萧瑟、暗淡、孤寂的意象营造离别氛围,表现感伤情怀。
王昌龄送别诗的构图境界阔大而广袤。色彩灰暗而萧瑟,整个画面仿佛笼罩在迷蒙苍茫的烟雾之中,缥缈而凄迷。“寒”、“清”、“萧条”、“幽”、“阴云”等,是他送别诗中经常出现的意象,如“竹映秋馆深,月寒江风起”(《巴陵别刘处士》),“别馆萧条风雨寒,偏舟月色渡江看”(《别辛渐》),“寒江绿竹楚云深,莫道离忧迁远心”(《送人归江夏》)等。显然诗人感伤的情绪外化于自然界的景物中,移情于景的自然景物在诗人眼中都具有感情,仿佛与诗人同悲楚。自然景物阴暗、清冷、孤寂的一面得到强化,而清新、秀丽、明快的一面被忽略。“言为心声”,王昌龄的迷茫、失意在其送别诗中得到了充分的表现。当然,与其他文人一样,在盛唐气象的影响下,王昌龄亦曾渴望建立功业,立身扬名,“天生贤才,必有圣代用之”(《上李侍郎书》)。开元十五年,王昌龄中进士第,授秘书省书郎之职。这样一个官职显然无法实现王昌龄的宏图大志。他慨叹道:“子为黄绶羁,余忝蓬山顾。”(《郑县宿陶大公馆中赠冯六元二》)“蓬山”即指代秘书省。此后王昌龄的仕途更加坎坷,先迁汜水尉,之后先后两次遭贬。史书上对王昌龄遭贬的原因只以“不护纲行”含糊了事,具体原因已不得而知。这对孤洁恬淡的王昌龄或许只是构陷之辞。但一系列的打击使原本激情洋溢、满怀信心的他对前途充满迷茫,理想在他的观念中如置于云雾中的楼阁。虽满腹治国经纶,却不得不听从天命安排。诗人对理想前途的迷茫,充分表现于诗歌的意境中,他往往选取远山、大江作为构图的基本意象,并赋予景物一日暮、苍茫、迷蒙之感。“山长不见秋城色,日暮蒹葭空水云”(《巴陵送李十二》),“天地寒更雨,苍茫楚城阴”(《别刘》),“春江秋送君,蕙草生氛氲”(《送别》)等。王昌龄眼中之景因其心中的感伤迷茫都蒙上了黯淡的色彩,映射出他对前途的茫然和失望。
2.送别诗中浓重的自我色彩。
王昌龄在抒发离别惆怅、表现对友人的依依惜别之情时,选取独特意象――“孤舟”,虚实结合,以“孤舟”表现自己的心境。“青山隐隐孤舟微,白鹤双飞忽相见”(《送万大归长沙》),“平时孤帆心,步晚济代策”(《岳阳别李十七越宾》),“副职守兹县,东南榴孤舟”(《留别岑参兄弟》)。“孤舟”既指朋友离去时所乘之舟,又虚指自己漂泊、孤寂、悲凄的心境。下文且以一首诗来分析王昌龄“孤舟”般的心态。
留别武陵袁丞
皇恩暂迁谪,待罪逢知己。
从此武陵溪,孤舟二千里。
桃花遗古岸,金涧流春水。
唯识马将军,忠贞抱生死。
诗人屡屡遭谗被贬,身处蛮荒之地,形单影只,此其形之孤;胸中饱含治国大志和建功立业的理想,位卑无权,屡遭贬斥,满腔热忱无人能识,此其心之孤;不论道路多么坎坷,环境多么艰难,忠贞之志、高洁之操不变,此其意之孤。名为送友人归舟,实则写个人心境,以宾为主,别具特色。
二
严羽《沧浪诗话・诗评》云:“唐人好诗,多是征戎迁谪、行旅离别之作,往往能感动激发人意。”王昌龄亦在其论诗之作《诗格》中写道:“诗者,书身心之行李,序当时之愤气,气来不适,心事或不达,或以刺上,或以化下,或以申心,或以序事,皆以中心不决,众不我知。由是言之,方识古人之本也。”王昌龄仕途不顺,两次遭贬,身处偏远之地,胸中原有之志受到强烈冲击,内心情感与思想观念被迫转变,忧愁伤感的情绪郁结于心。他的送别诗中的种种情感都透露出这种气息。
1.亲友离别的伤感。
王昌龄由于特殊的人生经历,一生到过许多地方。他生性不羁。颇有才华,结识了许多朋友,与李白、王维、孟浩然、高适、岑参、王之涣等都有交往。他极为看重朋友间的友情,对友人更充满了关注,一旦与友人分别,怅然不舍之情便油然而生。“津头云雨晴湘山,迁客离忧楚地颜”(《送薛大赴安陆》),“晓夕双帆对鄂渚,愁将孤月梦中寻”(《送人归江夏》),对友人的惜别之情打动人心。“荆门不堪别,况乃潇湘秋。何处遥望君?江边明月楼”(《送胡大》),凄凉之景更衬凄凉之情。友人离去后,思念之情难抑,牵挂之心随友人而去,遥想友人旅途中的情景,“忆君遥在潇湘月,愁听情猿梦里长”(《送魏二》)。多情自古伤离别,别时别后的情感饱含着他对友谊的挚热之心。
2.仕途坎坷,怀才不遇的伤感。
“昌龄工诗,绪密而思清,时称‘诗家夫子王江宁”。他于开元十五年进士及第,授秘书省校书郎,官职清闲,开元“二十二年选宏词,超绝群类,为汜水尉”。踏入仕途之初,他满怀“才自有用”的信心,但终因“不护细行,屡见贬斥”。坎坷的生活境遇与其安邦治国、施展才华的理想完全背离,其遭遇之苦可知,其心灵之痛可闻。“山水清辉远,俱怜一逐臣”(《武陵田太守席司马卢溪》),“出处两不合,忠贞河由伸”(《送韦十二兵曹》),忠贞之志、坚贞之操无法与世相合,是进亦不能,退亦不能,空有雄心却只有悲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