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与秭归边城牛口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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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与秭归边城牛口散文  三峡之中,牛口这样的江边小村镇,总有几百个之巨吧。牛口位于秭归与巴东的交界,在长江水运最为辉煌的年月,它与江边大大小小的古镇一样,依赖长江维系着生存。可大诗人苏轼和他的兄弟苏辙却为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写了三首诗,《夜泊牛口》两……

苏轼与秭归边城牛口散文

  三峡之中,牛口这样的江边小村镇,总有几百个之巨吧。牛口位于秭归与巴东的交界,在长江水运最为辉煌的年月,它与江边大大小小的古镇一样,依赖长江维系着生存。可大诗人苏轼和他的兄弟苏辙却为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写了三首诗,《夜泊牛口》两首,《牛口见月》一首,牛口从此文史留名。唐宋八大家,苏家就占了三个席位,而苏轼本人在北宋当朝的影响,直如当今红得发紫的国际影星,真文人和附庸风雅者,皆以藏苏诗多少为炫耀资本,以谈东坡为时尚潮流,得诗人泽被,牛口何其幸也!

  公元1059年的冬天,苏轼一家来到了牛口,为什么他们会在牛口这么个小地方停留呢?因为这里有官方设的驿站,他们顺江而下,来投宿的。当时的新滩,也设有驿站,陆游的《入蜀记》里写得明白,新滩的驿站叫新安驿。当年船行峡江,可不是一般的慢,从归州走到牛口,说不准就得两三天。而今天一瞬即过的黄牛峡,纤夫们在民谣里唱道:朝见黄牛,暮见黄牛。三朝三暮,黄牛如故。峡江纤夫颇有名气,一般人或许以为上行难而下行易,其实船只在峡江下行也非易事,三峡之内,滩如竹节,滩多水急,险象环生,下滩比上滩更危险,不管过哪个滩,虽不用百十个纤夫在岸上卖命,但命都提在舵夫一人的手中。此次守孝期满后出峡进京,苏轼一家携妇将刍,老少六人,苏轼的儿子还只有几个月大,合家人都在船上,苏家当然更注重安全和舒适,只要可能,沿途必歇在驿站。牛口就这样迎来了大诗人一家,迎来了自己的历史时刻。

  当晚将船泊了,男人们到村里买柴买米,女人则开始打点一家人的生活。冬天的太阳早早地落了山,江面升起一层薄薄的寒雾,峡江多风,群风打着哨子刮过头顶,越发增添了寒意。离驿站不远,几栋破旧的茅草屋,在风中摇摇欲坠,一株苍黑的古柳下,聚集着三五个村民,大约在聊些家常琐事,也或者在议论驿站新来的客人。一个卖柴的樵夫踏着暮色归来,看到两个正等着买柴的客人,真是高兴,一天的劳动终于可以变成现钱了。两个客人跟着樵夫来到他的家中,只见锅中所煮,是一些不见油星的平常菜蔬,冷风呼呼地从墙壁上的破洞吹进来,破洞外的天空上挂着几颗寒星,儿女绕着卖柴归来的父亲咿呀欢闹,茅屋虽破,却有家的温暖。

  吃罢晚饭歇下,我们的大诗人却难以入眠,想起傍晚看到的卖柴人,以及那些闲居的山民,他们樵采为生,茅屋破陋,蔬食果腹,虽处蛮荒之地,却不戚戚悲苦,家人相亲,陶然自足;而自己为了官位利禄、荣华富贵,年纪青青,已数次长途跋涉,奔走于故乡眉山与京城之间。想起眉山居丧的这两年,常常同兄弟友人们游山玩水,野外餐饮,特别是在妻子娘家青神,有好山好水,还有美丽的二十七娘相伴,那真是一段神仙日子呀!闲适地终老于乡间,或者去京城为未知的前程打拚,到底哪一种选择是自己喜欢的呢?

  诗人越想越睡不着,索性披衣起床,走到江边。一轮孤月悬在群山之上,江边湿气重,夜露打湿了诗人的衣裳。月光下,分不清哪里是山哪里是长江,只觉一切都在混沌中流动旋转。置身其中,一宇之下,一个人独自徘徊,多么荒凉冷寂啊,刚刚离开的故乡,正要奔赴的京城,此时都是那么遥远。诗人想起两年前第一次进京,父子三人住在兴国寺,当时京城大雨,一月才止,蔡河决口,水涌进城,夜晚,诗人登上龙津桥,观看京城夜景,只见星寒月皎,灯火辉煌,人如在江湖之上。刚刚二十岁的诗人在近四百名来自全国各地的学子中,以第二名考中进士,极为欧阳修、梅尧臣等人赞赏。因有文坛盟主欧阳修的举荐,苏轼兄弟二人又拜谒了宰相富弼、枢密使韩琦等,这些达官显贵皆以国士之礼待之,苏氏兄弟名动京城,尤其苏轼,欧阳修竟然说:“老夫当退让此人,使之出人头地。”此话由欧阳修说出,于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苏轼才华纵横,非同一般了。京城的壮美、新科及第的兴奋,主流阶层的认可,其余韵一直在诗人心中,难以摈弃。那样的生活,跟眉山青神的日子相比较,它自有另一种味道,尤其对一个富有才华和理想的男人来说,几乎具有不可抗拒的魅力。可在这荒荒大江边的僻陋小村,面对牛口的这轮孤月,诗人突然感到了迷茫。初次入京虽然获得了声誉,打开了入仕的大门,但前途如何,谁知道呢?人生总是难以预测的。就像这些年,一会儿身在僻如远古的峡中小邑,一会儿身在繁华喧闹的都市,令年轻的诗人生出无限的人生况味来。不知经年之后,在遥远的琼州,望着天空的月亮,他有否想到过这个叫牛口的江边小村,想到这个远在诗人青春深处的夜晚。

  地处秭归西部边陲,牛口边僻小邑的地位似乎从未改变过,其实牛口也有过自己辉煌的历史。在陆路交通不发达的过去,它曾是川鄂要道,川楚八帮船队均在此停靠,中转货物。小小街市上,商贾云集,热闹非凡。最为繁华的时候,它曾有过一条青石板街道,虽然宽不到两米,但街道两边,砖木结构的吊脚楼依山而筑,鳞次栉比,掩映在参天古树之中,虽然小,但也是一个韵味十足的秀珍级的崃江古镇。

  长江流到牛口,向右急转,江水向南冲激,形成了巨大的激流,加之江边暗礁林立,上有“上八斗”险滩,下有“石门”锁江,特别是涨水季节,真可谓浊浪排空,惊涛拍岸,声如万钧雷庭。小镇牛口在此险景中安之若素,如此一动一静,便在文人眼中构成了特异风景,这样的地方,也就形成了自己的独特风情,这样的风情在商业的催生下,显得更为蓬勃和妖娆。街镇上的商铺,江边的河铺子,河铺子里张罗着日常事务的峡江女子,江边的纤夫、背脚子、江上的水手、南来北往的商人,一应的故事都在这里发生着。牛口小镇和其它的峡江古镇一起,都在演绎着相同内容的古老生活。

  还有一则历史掌故,这就是刘备石门脱险。牛口下的石门滩,两岸山脚横过江心,岩壁直插江中,山陡水险,在几乎直立的岩壁上,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石径,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当年吴蜀争战,刘备兵败退到石门,将盔甲等物品堆在石径之上燃烧,才逃脱了吴兵的追击,牛口小镇亲眼目睹了那场令刘备元气大伤的战火纷争。

  苏轼来到牛口的时期,牛口并没有这样的繁华。而他们到达的时间是冬季,长江虽然险恶如故,他们却无缘欣赏到洪水季节的牛口景象。苏轼后来送父亲和妻子灵柩回眉山,又一次溯江而上,不知道是几月,但峡江给诗人的印象,想必又一次加深了。一直猜想,苏东坡当初写《赤壁怀古》,其中那几句著名的关于江景的描写,肯定是他对三峡印象的综合写照。长江一出南津关,便平平缓缓,尤如卧龙,哪有那般惊人的景色?诗人完全有可能将记忆中的峡江与历史烟云揉和在一起,以给诗境造势。而在当年的牛口,就可以在涨水季节欣赏到“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壮丽景象。

  如今,牛口只剩下了一个地名,江边什么也没有了。在牛口老地址的上方,江边建有一所小学,一座简陋的烈士纪念碑,现在的人把这个地方叫牛口。三峡水库蓄水,苏轼双在老牛口的脚印儿,只能到水底去寻觅了。从牛口离开的人,总是念念不忘他们的牛口,前不久一位老哥说,离开牛口之前,他特意拍摄了许多老牛口的照片。知道苏轼兄弟诗歌的人大概不多,其实千年前的某个夜晚,诗人已为大家留下了千古不灭的牛口的月亮,诗中的景致和情思,是一帧更为古老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