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翻译的忠实性 "信、达、雅"为一般翻译之标准,而文学翻译则要求更高,用翻译界的一句话来说即"文学翻译是一门艺术"。诗词,作为文学作品的最高形式,其翻译更加困难了,难怪人们都说:"翻译难,译诗更难。"在这里,笔者想对诗词翻译中最基本的问题--忠实性的问题,发表……
诗词翻译的忠实性
"信、达、雅"为一般翻译之标准,而文学翻译则要求更高,用翻译界的一句话来说即"文学翻译是一门艺术"。诗词,作为文学作品的最高形式,其翻译更加困难了,难怪人们都说:"翻译难,译诗更难。"在这里,笔者想对诗词翻译中最基本的问题--忠实性的问题,发表一点个人看法。
忠实性的涵义
忠实性是所有翻译中最基本的指导原则,那么何为忠实性呢?它是指用一种语言(target language, TL)表达另一种语言(source language, SL)时,保持与原文的对等(equivalence)。
忠实性内涵包含以下两个方面:其一是形式上的忠实(formal correspondence)。它指只从形式上考虑,为了使表达再现信息(reproduced message)的TL与表达信息的SL形式相似,力求做到词词对应,结构、比喻与原作相似。其二是意义上的忠实(equivalence in terms of meaning)。它要求译文的思想内容与原文一致,在意义上没有增删更改现象。
翻译不可能绝对忠实的一般原因
翻译作品,忠实当然是一项指导原则;但绝对忠实实乃不可能之事,任何翻译都会与原文存在着一些差距,尤其是诗词的翻译。这是由多方面的原因造成的:
SL与TL本身的差异。各种语言都有很大的差异性,包括语音、拼写、语法等方面,不过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影响因素。其中的有力杀手是语言方式、习惯的不同,包括用词不同、比喻不同、联想不同等等。由于这些不同,使翻译时很难,有时甚至根本不可能原文信息所表达的内容、思想、感情完全地、毫厘不差地移植到译文信息中去。所以原文与译文不可能完全一样。
文化传统背景的差异。这一点我想大家都很清楚,举个简单例子:"fox"这个词,它的本意是"狐狸"。西方人认为"狐狸"是一种可爱聪明的动物,所以在英语中,用"fox"来描写人时,它形容人的"聪明、机灵"。而在中国,人们都认为"狐狸"是一种狡猾阴险的动物,所以当我们使用"fox"一词时,多用来指人"阴险、狡猾",这正是由文化传统背景的差异所造成的信息接收产生偏差,从而有可能导致翻译的不忠实。
民族心理特征的差异。各个民族有各自的文化传统,因而也就产生了不同的心理状态。西方人写作时风格直率、坦诚,不绕圈子,这也与他们豁达的性格有关。而中国人则偏向于细腻、委婉的风格,作品耐人寻味。因而要把两种不同的心理特征溶合起来,绝非一件易事。
诗词翻译的独有特点决定不可能恪守忠实性
上面探讨了绝对忠实不可能的一般原因,接下来文章要结合诗词具有的自身特点,来分析一下为什么诗词的翻译不可能恪守忠实性。
茅盾说过:"文学翻译是用另一种语言,把原作的艺术意境传达出来,使读者在读译文的时候能够象读原作时一样得到启发、感动和美的感受。"而诗词作为最集中、最精炼的一种文学样式,对语言艺术有特别严格的要求。如果说一般文学翻译,要达到艺术性水平,必须解决如何用本国语言传达原文风格的问题,那么诗词翻译,除此之外,还必须解决如何运用和原著同样最精炼的语言、最富于音乐性的语言,来驾驭严格约束语言的韵文形式的问题,由此可见其难。除此之外,笔者认为诗词翻译的艰巨性还表现在以下两个特点上:
诗词翻译要再现原作的艺术美。诗词是运用特殊的语言和艺术手法创造的艺术品,具有形象性、艺术性,表达了某种情节内容、思想感情,体现了作家独特的艺术风格,并且具有引人入胜的艺术境界。翻译诗词,光传意(即做到意义上的忠实)是远远不够的,还要注意保存原作的感情、韵味、意境的风格,要把原诗创造的艺术意境传达出来。
e.g.:
A Widow Bird
A widow bird state morning for her love
Upon a wintry bough;
The frozen wind crept on above,
The freezing stream blow.
There was no leaf upon the forest bare,
No flower upon the ground,
And little motion in the air
Except the mill-wheel#39;s sound.
译文为:
孤鸟
孤鸟栖寒枝,悲鸣为其曹;
河水初结冰,冷风何萧萧;
荒林无宿叶,瘠土无卉苗,
万籁尽寥寂,惟闻喧桔槔。
原诗的诗眼在"widow"(孤寡之意)一词,译者紧扣诗眼,将state 译成"悲鸣",将wintry bough 译成"寒枝",将forestbare译为"荒林",将 ground译为"瘠土"。可以说,这种译法在词义上讲是"失实"之处,但它却将原作创造的那种艺术境界给传达出来了,而且译文所渲染出的那种荒寒的意境、悲凉的心情,笔者认为较原作有过之而无不及,让人读罢,不禁从心底泛起一股悲怆之情,对那只孤苦伶仃的鸟儿顿生同情之心、怜惜之意。一首好诗,往往?quot;意中有境","境中寓言",读后沁人心脾,耐人寻味。译者在翻译时,应该充分发挥想象力和直觉的作用,对原作心领神会,而移情于自身,把原作的艺术美表现出来。
诗词翻译是一种创造性的活动。诗词翻译采用的文学艺术手段,具有鲜明的主体性和创造性。在翻译过程中,译者既是原作艺术美的欣赏和接受者,同时又是它的表现者。从欣赏到表现,有一个重要环节,即译者的审美再创造,或者叫心灵的再创造,情感形式的再创造。这种再创造的关键是要抓住蕴含在原作中作者的思想感情,在此基础上不妨甩开原文形式,选用最佳的词句结构、表现手法,把原文(不仅仅是内容,而且还包括情感、意境、韵味和风格)重新表达出来。例如英国诗人菲茨杰拉德(Edward Fitz Gerald)译波斯诗人莪玛(Omar Khayyam)的"鲁拜集"(Rubaiyat)是传诵诗坛的名作。他不拘泥于原诗的词句,而是吸取灵感再创作,既有英国诗的音韵之美,又传达了原诗的意境,堪称一绝。当然这种例子很多,俯拾皆是,顺手拈来。
Beneath those rugged elms, that yew-tree#39;s shade
Where heaves the turf in many a mouldering heap,
Each in his narrow cell for ever laid
The rude forefathers of the hamlet sleep
译文:
亭亭榆树下,郁郁紫杉荫,
蔓草生荒烟,累累多古坟。
农家祖先辈,埋葬在土墩。
长眠幽室中,千年永不醒。
可见译者在翻译时,并没有机械地按照原诗的结构,而是在透彻理解原诗的精神之后,发挥自己的创造性,对原诗进行融合提炼,用精美的TL将其再现出来。如将原诗的四句译为八句,根据turf与mouldering 这两个字译出第三句"蔓草生荒烟",由"for ever" 译出"千年永不醒"等等。从我们自身(读者)的感受来看,这种创造非但没有影响我们对原文信息的接收,相反使我们能更加心领神会。
正是由于诗词翻译具有以上两个方面的特点,它决定了我们翻译诗词时不必受取限于忠实性(形似或意似)的桎梏,译者应享受更多的自由发挥空间。西方译者,尤其是有创作能力的翻译家,总喜欢抛开原作自行其事,去追求译文的优美。例如英国十六世纪著名作家德莱登就主张翻译要摆脱原作语言形式的束缚,不必力求忠实。
诗词翻译要求"神似"不唯"忠实"
由于诗词翻译要再现原作的艺术美,是一种创造性活动,所以我们在翻译时要力求译文与原文的"神似"而不是"忠实"。"神"即指原作的精神,原作那丰富的感情,深邃的意境,浓厚的感染力,强烈的艺术效果。神似也?quot;传神",就是除了传意外,还要尽力保存原作的神韵和丰姿和艺术美。在翻译时如果只是逐字逐句平平淡淡地译出来,韵味尽失,丰姿全无,即使文字流畅,忠实通顺,但不传神,也不能算好的、合格的译文。
e.g.:
Pleasant the sun,
When first on this delightful land he spreads
His orient beam on herb, tree, fruit and flower
Glistering with dew; fragrant the fertile earth
After soft showers, and sweet the coming-on
Of grateful evening mild; then silent night,
With this her solemn bird, and this fair moon,
And these gems of heaven, her starry train.
其一翻译为:(旨在表示原待句法)
……可喜的是朝日,
初生时,在这欢乐之地,他散布
他东方的光线,在草上、果上、花上
(这些都闪着露珠);清香的是阵阵
轻雨后的沃土,甜美的是温柔
宜人的黄昏;接着来了静夜,
还有这庄严的鸟,还有这美丽的月亮,
以及这满天的宝石(随待她的星群)。
就字而言,译文上相当忠实的。但是读者往往会对其产生疑问:作者究竟要讲什么?这到底是诗还是词?真是难以辨别。若我们不唯"忠实",不求忠实于原诗的语法结构与个别词汇,也不求忠实于原诗的行数、韵律等,而是追求"神似",以表达表达原诗的思想内容,保持音韵之美为目标,翻译时发挥创造性,灵活变通,在必要时对原文结构作较大的变动,那么效果就会大不一样了。同样是上面那首诗,有人在加以修改后,使译诗以崭新的面貌出现:
堪喜悦,是那初日的容颜,
把他的东方光线,散在这欢愉的田野间,
照耀得草、花、果、树,含露莹然;
微雨后,则觉得这丰腴土地芳流遍;
夕阳之来也觉善;
然后便是沉沉静夜,共她这庄严的鸟啭。
以及这月色明鲜,
带着她一串的珍奇,在天镶嵌--
没有一样不堪眷恋。
这样的译文使人读起来豁然开朗,感觉 much better 了。
有一点要补充说明的是,这里所说的"不唯忠实",强调神似,并非鼓励译者在翻译时放纵自己。依据笔者的观点,"忠实"是翻译必须遵从的一条基本原则,它像一条锁链一样束缚着译者,译者是戴着锁链去发挥自己的创造性,去追求表现自由的。而且成熟的译者在翻译中并不感到"锁链"的束缚,正如闻一多先生在论诗词格律时所说:"越是有魄力的作家,越是要戴着脚镣才能跳得痛快。只有不会跳舞的人才怪脚镣碍事。"诗词的翻译就是在"信"的基础上求"美",在"信"与"美"的束缚与自由的矛盾和统一中生存与发展的。
结束语
在文章的结尾,笔者想引用钱钟书先生的一段话作为结束语。老先生的要求固然较高,难以达到,但作为一种鞭策,促使我们奋勇前行却是十分有益的:
"文学翻译的最高标准是#39;化#39;,把作品从一国文字转变成为另一国文字,既不能因语文习惯的差异而露出生硬牵强的痕迹,又能完全保存原有的风味,那就算得入于#39;化境#39;。十七世纪有人赞美这种造诣的翻译,比为原作的#39;投胎转世#39;,躯壳换了一个,而精神姿致依然故我。换句话说,译本对原作应该忠实得以至于读起来不像译本。因为作品在原文里决不会读起来象经过翻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