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树情结经典散文 我们村是个有四百多年历史的古村,有着高大壮观象迷宫似的棋盘屋,还有交叉的长巷内延伸出去的条块土黄色麻石路。这些无不昭示着村里昔日的繁华和富庶。站高处瞭望,村前后又各有两棵冠华如盖的大树,村后是棵樟树,绿叶婆娑,树身四人合抱。村前是棵桑树……
桑树情结经典散文
我们村是个有四百多年历史的古村,有着高大壮观象迷宫似的棋盘屋,还有交叉的长巷内延伸出去的条块土黄色麻石路。这些无不昭示着村里昔日的繁华和富庶。站高处瞭望,村前后又各有两棵冠华如盖的大树,村后是棵樟树,绿叶婆娑,树身四人合抱。村前是棵桑树,枝繁叶茂,树身比樟树要细,但也要俩人才合抱得过来。这两棵大树,又衬托出村子的古朴和厚实的历史底蕴!
依然记得村前这棵桑树是大哥亲手栽的。那是七十年代中叶,农村都穷,经济萧条。我们村由于没山林,柴火紧,每年秋天,家乡的田埂地岸割得像狗舔的一样干净。若想有点引火的柴火,都是大清早去十多里外都镇矶山,半偷半讨搞点松针。因此柴火和木料显得奇缺和金贵,村里人房前屋后都种树,有果树,也有苦楝树和杨树。粗直的留作制家具和农具,弯枝和树叶才当柴火烧。后来我们兄弟结婚用的家具大多是这些树木做的。
那年春天,大哥不知从哪挖来两根桑树和枣树苗,可乐坏了我们兄弟五个,看见桑树和枣树苗就好像有大把的桑葚和青枣吃。那年月小孩的零食少得可怜,大多是自己到野外找吃的。比如春天掐刺凤摘麦萢,夏天摘桑葚采莲蓬摘菱角,秋天采毛栗摘涩铃铛,冬天拿竹篙捅瓦下的冰挂吃。当然最有意思的还是摘桑葚吃,我们村西北新屋猴子老哥有一棵老桑树,每年结很多紫红的桑葚,但我们很难摘得到吃,因为他家有一条很嚣张的黄狗,总对行人呲牙咧嘴狂叫,使我们无法靠近老桑树。想吃桑葚的话,我们只得跑到两里外富峦里向家摘,桑葚吃在口里甜甜的,但总是把衣服弄得紫紫的,挨了大人不少的责骂。
我们拿着铁锹正在门前打树洞时,奶奶和母亲都拦着说,枣树可以栽在门口,桑树不能栽。结果枣树留在门口,桑树移栽到池塘边的一块瓦砾空地上,那地每年夹生洋芋头,奶奶开春时还会在那打几个南瓜墩,种南瓜。由于枣树满是刺,我们喜欢桑树更甚些。为了能早日吃到桑葚,我们种的时候把瓦砾扒开,挖了很多糖泥放在树洞周边。后来大哥不知从哪里搞来一棵花生苗,也种在塘泥上。后来我们天天在洋芋头杆里钻进钻出,轮流着来回跑去看,长出第一颗米芽,我们就兴奋不已;长出一片嫩叶,我们就手舞足蹈。高兴之余不时偷偷地从奶奶的粪缸,舀几勺粪水浇到树下,恨不得小桑树苗两三天就长成参天大树。到秋天时,那棵花生藤蔓已长得铺天盖地,挖的时候却没扒出几节花生,倒是那修直的桑苗从筷子粗一下长成拇指粗,有一人高了。
父亲没阻拦我们爱桑树,在父亲眼里,桑木性柔韧,适合做多种农具。父亲寻思着:让桑树再长两年,砍了能做一根好锄头棍!我们都不做声,在为我们心中的桑葚难过。
第二年春天,我们为了破坏父亲锄头棍的设想,偷偷地把桑树顶心掐掉了,不久后桑树就分两枝桠,长势仍是喜人。但我们老担心桑树被父亲砍掉做锄头棍,战战兢兢中过了三四年,守到的是桑树只开花却没结一颗桑果,我们失望至极!桑树也早长过了锄头棍的用材标准。父亲说,这是一棵公树,不结果,让它长两年,蓄条扁担坯得,桑树扁担好,不怕你们力气大,挑不断。原来大哥二哥此时已是血气方刚的后生,农忙时能帮家里挑谷子,但挑担没经验,走路一冲一冲的,老把扁担挑爆或挑断。
但父亲的话依然没兑现,因为父亲只是个会摆弄竹子的篾匠,若是木匠的话,桑树早变成锄头棍或扁担了。由于不长桑葚,我们就很少关注它,但桑树生长依然旺盛。后来几年,农村养猪很火,栽桑树的那块地建了几个猪舍,桑树根把那些粪池全胀破,加上靠近池塘,足够的养料水份,让桑树长势更猛更粗。父亲想拿它做农具的想法也不断地在修正:由主干做锄头棍到扁担,然后主干锯板,两枝干做扁担,最后变成做辆农田灌溉用的手摇龙骨水车,柔韧的桑木是做水车龙骨、大小轴栓、摇臂的绝佳材料。但后来随着小型抽水机的推广普及,加上我们兄弟先后成家,走出了农村,不再仰仗土地为生,父亲做龙骨水车的计划也不了了之。
再后来随着胶合板的上市风行,煤气也走进农村,村前屋后的树就变得可有可无,我们对桑树也日渐疏忽。一晃一二十年过去了,城乡面貌发生剧烈改变。桑树不因无人问津而停顿,长势越发葱茏,密密匝匝的树叶遮云蔽日,树身须两人合抱。
“树大招风”这话一点都不错,听父亲说,去年县园林局的人盯上了桑树,有人找上门,想花两千块钱买走这棵桑树,移栽到县城的公园里去,父母便找我们兄弟商量。虽说这些年忙于生计,没认真看过这棵桑树,但想到突然要把树连根挖走,小时候和这树有关的点点滴滴如同幻灯片在眼前掠过。三十多年来,村里大变样,棋盘屋倒塌殆尽,条块麻石路改成水泥路,很多东西都不存在,同栽的那棵枣树都不记得是哪一年没了,家里的老房子也拆掉重修了,只留下这棵桑树和村后的大樟树没有变动。从栽下这棵桑树算起,到现在这些年,家里一切顺利平安,八十多岁的父亲已是四世同堂,我们兄弟五人也是事业有成,家庭美满。此间唯一逝去的奶奶,也是九十多岁高龄走的。
我们决定留下这棵枝繁叶茂的桑树,为家乡蓄一份绿韵,为我们古老的村庄多撑起一片荫凉。我们儿孙创业的过程中需要在这荫凉下休整,然后心中揣着这片荫凉下休整过的梦走四方,就算走出去得再久再远,也会对故乡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