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让诗词语言的通俗生动 “文学的第一要素是语言”,而诗歌更是语言的珠玉荟萃,写诗必须讲究炼字,精敲用语。古来如此,今天亦然。然而,时代毕竟不同了,我们进入了新的时代,现在我们如果还是重嚼古人的那些语言,美则美矣,然终感别扭,久而久之,也会出现“审美疲劳……
如何让诗词语言的通俗生动
“文学的第一要素是语言”,而诗歌更是语言的珠玉荟萃,写诗必须讲究炼字,精敲用语。古来如此,今天亦然。然而,时代毕竟不同了,我们进入了新的时代,现在我们如果还是重嚼古人的那些语言,美则美矣,然终感别扭,久而久之,也会出现“审美疲劳”。老诗人臧克家先生说过:“今人写旧体诗必须从旧语言、旧典故中跳出来,给予旧体诗以全新的面貌。”有志的诗人们无不注重打造新的语言。夏爱菊是一个初涉诗坛的“老干”,她来自民间,来至生活,她自觉或不自觉地将一些生活语言用入了诗词,且用得好,成了红坛上的一道景观。请看她的七绝《诗趣》:
寻芳敲字步红坛,姥姥初登大观园。
平仄有章音有韵,月儿此地叫婵娟。
这首小诗通俗,生动,诙谐有趣,大有刘姥姥初入大观园,弄得眼花燎乱,手脚忙乱的况味。然而她毕竟不是村妪刘姥姥,她很快就发现了一些带规律性的东西,特别有趣的是发现了诗词中常用的“用事”“代用词”之特点,“月儿此地叫婵娟”,一句抵万言,生动有趣,又扬出了中华诗词的特色。丁芒老先生看了脱口赞道:“结句天然,憨态可掬,忻成妙语。”实在是通俗、生动也不失文雅美丽的妙句。在夏的诗集中,经常都可读到这么新鲜上口的妙句。这或许是她的本性使然,其实,也可说是有意而为之。她在《诗与时进》中写道:“时过境迁诗亦进,为民服务代民言”,这是她写诗的宗旨,也是关于用语的理念。她写诗不是我们一般人、一些退休老干常说的“玩玩”,而是“代民言”。既“代民言”,当然就要用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形式和通俗易懂的语言了。
那么,她是如何打造这些带有浓郁生活气息的语言呢?
首先,是口语入诗,时语入诗。夏的诗词常常是直接运用生活口语,随便举首吧。《遇变》:“咬牙挑起千斤担,昂首携儿大步前。奋发图强风雨立,出来一片艳阳天。”人在中年,丈夫突然病故,这无异于天塌地裂,自己拖着两个幼子,何其艰难。然而她未有溺于痛苦嗟怨,而是“咬牙”勇挑抚儿的“千斤担”,而且将孩子都拉扯成人,成才,硬是创出了“一片艳阳天”。何等坚毅,又何等可敬!这几句话妇孺皆可听懂,也可跻身琼林而不羞,这就是夏的语言!夏还把一些时新的词语直接引入了诗词,如用“雨来啦”作诗题,用网络时语“臭美”(恩爱夫妻愁不至,若鸳鸯臭美),“送君一曲大椿歌,美酒佳肴醉了么?”“阎王不忍让夫鳏,册上花名名已删。倘若百年还不去,妈呀那我有多难!”(车祸后)一个“醉了么”一个“妈呀”,情采全出。
其二,娴熟运用各种修辞格,使语言生动形象。读她的诗词,常为她的一些带泥土味的比喻、夸张、借代、通感、移用等修辞格击节叫好。“训练犹如存硬币”、“活水游鱼自会拼”、“任凭大棒横飞舞,难使全球尽向西”,喻得生动,情溢其中。“虽无半点唐诗影,却耗吾身血十坛”(《夏诗三百》)、“白发三千缕,红尘半百年”、蝉鸣“齐吼楚天惊”、“一泻千山远”“落落心胸容日月,翩翩气度小王侯”……夸得可追李白。“娘亲震怒严辞训,从此清香满口留”、“好句如花霜露里,铅华去尽亦芬芳”皆秀美借代也。而“惊奇最是西湖水,轻握手中慢慢流”、“年前大雪冰天日,依旧风中绣彩霞”(月季花)等等皆是巧妙的通感或移用的运用。
其三,用心攻对仗。在夏爱菊诗集中,律诗量大,计有五律30首,七律45首。律诗的关键和看点当然是中间二对仗,对仗要工,忌合掌,忌同字,忌雷同,必符粘对,至于词和曲,名堂更多。这对初学诗者来说,实在是最难的事了。我不能说夏的对仗已达什么高度,但应该肯定,她的律诗中的确有不少工严而鲜美的对仗,如“丽日清平乐,春风雨露恩。膏肓思妙手,德泽贯蓬门”、“秋阳开墨菊,夹板写华年”、“废墟底下国歌起,手电光中功课翻”、“布袜价廉留己用,燕窝腾贵敬婆亲”、“月亮村头开奥运,美书展上获荣光”……尽管这些对仗还不是十全十美,在一些学究看来,还远不是工对,甚至还不是诗中之语,但是我要说,这已经很不错了。
最后,略说下夏的诗句也不失雅。显然,她不能与饱读诗书的诗坛耆秀相并,也不能与现今的知识精英相伦,中华诗词常以语言典雅为贵,讲含蓄,崇用典,甚至一些景物也须用代词,诚如她已知的“月儿此地叫婵娟”。岂只叫婵娟,还叫蟾轮、银蟾、冰轮、冰影、玉盘、嫦娥、桂华、素娥……我们的老祖宗就是聪明,把才智都用在这些事上。至于用典,那更是一些人大甩书袋的本领了,他们做诗就是做学问。至今有位编辑还坚持“每字須有來處,不可廢字,每字要有深意,切不可率意為之,否則墮入泥潭,不可出矣。”诚是高论,然而夏不可为也,今天大多数“玩诗”的人也难企及也。那么,夏就只是口语入诗么?也不尽然。且看,“杏苑历周年,又到菊花时节。一韵吟于今日,算粗知凉热”。“粗知凉热”,化入毛主席“环球同此凉热”,好。“春风二月剪新枝”,化用“二月春风似剪刀”,妙。“春风拂袖枝枝舞,鸟语犹吟苏子篇”,嵌入苏轼,“末句出奇想,便见不凡”(丁芒先生评语),“半世辛劳半世闲,持家学韵乐余年。赤橙黄绿青蓝紫,锅盘瓢盆酱醋盐”,更是直引主席词句,配成巧对,令人击节大赞……不用我更多地举例了,这已足够说明她的诗句是通俗、健美、生动有趣的,但也不失雅,或者说已有点雅味。如果这雅是诗语的标准,夏就得努力学习,用心积累,使自己的诗词语言在原有基础上浸润些传统文化的光华,逐渐达到古人所说的意新语工,成为真正的诗家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