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禅味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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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禅味散文  说到禅,就让人想起神佛,想起只出一指不言语的虔诚。一种对古拙天真的热忱油然而生。  有禅意的日子,应是温和宁静的。微风拂人面,榆柳的气息清冷不伤人。路过每一条长满清荫的树,每一朵绿色都是在最美的年华中生长的。在五味杂陈的生活中,知常即禅,花……

人间禅味散文

  说到禅,就让人想起神佛,想起只出一指不言语的虔诚。一种对古拙天真的热忱油然而生。

  有禅意的日子,应是温和宁静的。微风拂人面,榆柳的气息清冷不伤人。路过每一条长满清荫的树,每一朵绿色都是在最美的年华中生长的。在五味杂陈的生活中,知常即禅,花木俱禅。世尊拈花时手中是一株金婆罗,而迦叶微笑,所见如常,这是佛的禅。人是自自然中来的,出生时拥有最纯净的灵魂,发肤上的纹路是天成的草木之春,后天的东西都太杂糅,唯这与生俱来的东西才是神赐的珍宝,这是自然的禅。人间烟尘漫漫,不可忘记瞳孔所见的真实,大千世界,所见无虚,人世间,九重宫阙回眸成土,三千尘曲转瞬嘲哳。新陈代谢,这是人间的禅。可就有那么一株花木中倾生的爱,不随经卷苍黄。如这不息的菁华,生生不尽的,是鸟鸣,风雪,平生章。人生所走过的漫漫长路,可用那句诗言说: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有禅的岁月风烟明净,露水温凉,每一阶石板,在日光下,都有如水晶铺陈的。

  中国的茶艺是有禅意的,闲时泡茶,泡的是春天里青山的生气。在春天,春风吹动了人间烟雨,所有山川都辽阔起来,敞开心扉,梨花,桃李,一天天艳丽起来,杜鹃燃起火焰,天空明亮,青气升腾,一点点碧色在一草一木之间荡漾开来。看茶叶在水中翻腾,而后平静下来,热气袅袅娜娜地爬上来,原来平淡的水,已化做琥珀般的色泽,像极了山河岁月,往昔走过霹雳般的雨雪风霜,到后来余下颗见素抱朴的心。到底抛去了那么害怕形容衰去时的样子,反到轻松了!佛说禅茶一味,一碗茶中放得下众生悲苦,一个人静坐在房间里,雕花的桌面上白瓷碗冒着热气,苦涩与清香同味。窗外风声宁静,人来人往,便猜测此时有多少人手中的那一碗茶,究竟是苦呢?亦或是甜?

  比较闲时的禅茶,更喜欢中草药的禅,就平平淡淡地长在深林野水,见惯了饮水的鹿,听惯了歌唱的蝉。到底感谢天地造化,多少水土上的生长,多少木纹上的日月盈亏,让他能够成为救死扶伤的生命。从小就知道草木有灵,他们有自己的七情相安之道。有经验的药人知道,有些草药只能在适宜的时节采摘,多一天少一天都失了药性,人是要适应草药的脾气的,都要适应自然的禅。草药名字尚美,从中便可读出它们性格,如白薇、雪见、半支莲,都有豆蔻之年女子清淡的气息。至于杜仲、白头翁、牵牛子,都有隐士的姿态。还有当归、独活、相思子,都有着人世的期冀了。草药医人,天地辽阔让他们有心怀人间悲苦的伟大,这个世界上很多人如草药一样,一样默守自己的禅,一样的大医精诚,不同的是,一个医命,一个医心。药香有禅味,在小时候的记忆中闻过太多中药的味道,药香在瓦罐中飘出袅娜之姿,渗过了江南五月梅雨天的芜杂。

  向往那些生死之地,一个灵魂离开肉体,避世而去,是大隐的禅。人生人生,生时受土地供养,死后亦还于土地。犹记山行的路途,百年枫香里,山风带动整坐山的呼吸。深草招摇,古拙的碑影在其间若有若现。宋、元、明、清乃至民国乱世的白骨都深埋于此,青苔爬上石影,烂柯掩径,每一株花木都有血肉蕴养的厚重,山下人烟密布,与山中宁和清寂相比,光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速度,但此间残魂不老,古今在此都没了界限!河山依旧守护陈腐的白骨。时间太过沉重,死去的人再无法说话,在时间压迫下,每个人都会低头,低到尘埃里。下山时见烈士坟茔,在兵气纵横的年华,为国为家死去是人间大义,有漫天白雪埋不住的热血。但是上次路过烈士公园,人们的娱乐使公园已失去庄严。苍苍松柏,可还记得“死”这个字的厚重。

  路过古寺,是为了路过一种手艺。手艺人细致的工作里,是有禅机的。千佛殿里木雕神佛宝相庄严。在多少年前,他们与寺外草木无异,后经前人匠心与禅心雕琢成佛像的安详或忿怖之态,一丝不乱地雕刻描绘,细到纤毫,是用耐心守住的时间。多少年后的机械时代,什么都发达起来。一件雕刻只在很少时间中便可成型,但与手工相比,不管怎么像,都少了时光长河里沉淀下的古味,少了一种匠心凝成的灵气。这些古人的作品让我们惊叹一颗心的坚韧不移及一双手的不可思议。只是如今这些东西虽在,但技艺濒临没落,一件东西再好也是死物,真正的灵魂是其间的技艺。偶尔看到过这些东西,一种文艺与历史的厚重感油然而生。其中有上古先民的血汗凝成的智慧,让我们怀着敬畏之心去追寻他们的脚步。是用眼眸在对话,灵魂在交流。从其中历经种种萧条岁月来看。便能测出流传千年的艰辛与不易。那日只觉得忧国之情瞬间漫上心扉,只记得身后禅香渺渺,我是踏着一山的烟雨下山的。

  那么些年,那么多故事里,光阴有如水彩轻轻透透的样子。我倚在窗前,看见砖石簌簌落下灰尘,那日子里风烟是干净的。年老的曾祖母坐在木门囗,安宁的目光看轻了岁月蹉跎。见我坐在身旁,挽着我的手轻声说过:我十六岁嫁给你曾祖父,踩着凳子爬上土灶烧饭,那时雨露清贫,山水不是如今的模样,你曾祖父坐在窗口画过我,我当年一头乌发,是漂亮的。转眼八十年过去了,再过几年,这山河湖海我都不识了,都不与我相关了……她微红的眼角里藏着太多的阅历及生死之禅,以后于失去她后再想起,相陪的只剩下眼泪。一个人年轻的时候,坦然地言说苍老,去翻越千山万水,去找寻碧海蓝天,去追寻灵魂深处失去的东西,得到过也失去更多,最后忘了自我。后来涉过茫茫大川回家,只是一点人间清味。小说尚可成为青史,天涯终究不敌归程,最后的一切都付给两个字一一时间。

  禅无言,不与世人言语,只在世俗风景间若即若离,若隐若现。禅的留存,都只是让人追寻,让人悟。落日苍凉的时候,有风雨安不住的肃穆,比任何时候都适合想起繁华。山河湖海有燃烧的炽烈,黯淡中涌出金沙融化的明亮,长河尽头满满都是流逝的光阴。灰尘埋下的时间里,最容易想起日子里生香的一味,那点点滴滴凝聚的伤悲,化成沉重到足以背负到来世的眼泪,可这却让人生死不悔,让人伤心也足够回味。这些不能言说的禅意漫透开来,人便能守得住一朵花的香味,也只须这心魂被触动的一刹,便可渡尽了三千尘梦。回头一醒来,一低头的明月里,晚风吹动千万颗璀璨的星辰,窗外疏枝上,鸟雀歌唱了一整天。

  十七岁那年,我隔着满山草木看见晨光一点一滴照破黑暗,日光像黄金融化的一片汪洋,天际铺着浅浅的一层胭脂,淹没行走尘烟里的人流。很多年过后,夕光自天外流落大片大片的明丽,松驰的眼角到每一丝白发都晶莹起来。年纪小时不知人间禅味,从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到见山非山见水非水,到最后的见山是水,见水亦是山,禅境通融。时间是匹松疆的马,禅如其上飘逸的鬃发,扬过活泼又轻盈的岁月。

  禅让人想起晚风钟鼓声里流动的时光,让人想起琉璃珠入水时漾开的微芒,禅让人想起晨光熹微时每一株花木的清香。掀开繁华幕后的空洞,很多物事,都在守着自己的禅,一滴水,一仞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