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孟浩然的思想 导语:与唐代其他许多诗人相比,孟浩然的思想相对来说要单纯得多。但作为一个不得意的知识分子,尤其是生活于盛唐儒、道、释并立时代却仕进无门的知识分子,孟浩然的思想又带有一定的复杂性。 一、孟浩然与儒家 孟浩然以布衣终其一生,这在古代知识……
浅谈孟浩然的思想
导语:与唐代其他许多诗人相比,孟浩然的思想相对来说要单纯得多。但作为一个不得意的知识分子,尤其是生活于盛唐儒、道、释并立时代却仕进无门的知识分子,孟浩然的思想又带有一定的复杂性。
一、孟浩然与儒家
孟浩然以布衣终其一生,这在古代知识分子中是非常少见的。在盛唐积极向上的社会风气和相对开明的政治环境中,他也有高远的志向,“俱怀鸿鹄志”。他不甘心生于盛世而无所作为“端居耻圣明”。可另一方面,他又仕进无门,“欲济无舟楫”。
孟浩然曾参加进士考试,有“何当桂枝擢,归及柳条新”的壮语。科场失意,仍不愿放弃对功名的追求“欲随平子去,犹未献甘泉”。他曾数次干谒权贵,渴望得到引荐,最终却一无所获。因而常有“当世谁相假?知音世所稀”、“寄语朝廷当世人,何时重见长安道?”、“寄言当路者,去矣北山岑”、“谁能为扬雄,一荐甘泉赋!”、“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这样的愤慨与不平。尽管前途渺茫,他对功名仍念念不忘:“常恐填沟壑,无由振羽仪”、“魏阙心常在,金门诏不忘”、“忠欲事明主,孝思侍老亲”、“未能忘魏阙,空此滞秦稽”。
自从孔子提出“三十而立”之说,后代之人,尤其是知识分子,便常把三十岁时的成就看作了整个人生成败的一个标准。对于不得志的知识分子来说,三十岁,无疑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折磨。孟浩然也是如此,在诗中,他对自己命运不偶的慨叹随处可见。他曾几次感叹自己年逾而立,功名未成,“粤余任推迁,三十犹未遇”、“遑遑三十载,书剑两无成”、“三十既成立,嗟吁命不通”。三十之后的诗人依然未能时来运转,悲苦的心境依旧,“谁知书剑者,年岁独蹉跎”、“我年已强仕,无禄尚忧农”、“壮图哀未立,斑白恨吾衰”、“犹怜不调者,白首未登科”、“士有不得志,凄凄吴楚间”。孟浩然到晚年,在张九龄的幕府做了一段时间的幕僚,这既表明了他仕途的不得志,又表明了他入仕追求的执着。
因而,孟浩然对功名的追求是终其一生的,他那种积极入世的思想,除了因受盛唐时期的社会风气影响而外,另一个原因便在于他有较坚定的儒家思想。孟浩然常以儒生自许,他在《书怀贻京邑故人》中说:“惟先自邹鲁,家世重儒风。诗礼袭遗训,趋庭绍末躬”,俨然以孟子后裔自居,强调自己从小受过严格的儒家教育。在《宿终南翠微寺》中,他又说:“儒道虽异门,云林颇同调”,既严格地强调了自己的儒者身份,又为自己喜好山水、喜游佛寺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在《和宋大使北楼新亭》中,他还有“欲识狂歌者,丘园一坚儒”之句。如此明确地以儒者自许,正表明了在孟浩然的思想中,儒家思想的主导地位。
二、孟浩然与佛教
在孟浩然的诗集中,存有大量与佛教有关的诗。概括起来,这些诗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是写与僧人的交往,间杂说一些佛理;二是写游览佛寺。
孟浩然有“幼闻无生理”之句,可见他较早地接触到了佛教。但如前所述,孟浩然有较坚定的儒家思想,一直都在追求入仕,即使一生失意,也没有真正绝望过。因此,尽管他与僧人们有较密切的交往,对高僧慧远等极为推崇,但他并未把佛教作为自己的信仰。
孟浩然承继了六朝以来,士人喜谈佛理的传统,在他的诗中,尤其是在与僧人交往唱和的诗中,也时常夹杂玄理。如“四禅合真如,一切是虚假”、“吾师住其下,禅坐说无生”、“幼闻无生理,常欲观此身”、“一窥功德见,弥益道心加。坐觉诸天近,空香送落花”之类。在唱和性的诗作或直接写宗教仪式的诗作中,则更是要刻意显出他对佛理的了解,如在《陪姚使君题惠上人房得青字》、《腊月八日于剡县石城寺礼拜》两诗中,谈理的气味尤为浓厚。
但孟浩然大多数与佛教有关的诗,其目的仍不在谈佛理,他向往的是佛家那种超凡脱俗而少机心的境界。在孟诗中,鸥鸟形象多次出现,“政成人自理,机息鸟无疑”、“不知鲈鱼味,但识鸥鸟情”、“离家复水宿,相伴赖沙鸥”、“欲知明灭意,朝夕海鸥驯”“跃马非吾事,狎鸥真我心”。作为一生不得志而又有隐逸之心的诗人,“机息鸟无疑”既是孟浩然追求的人生境界,也是他对世事人情的真诚企盼。去除机心与去除尘念常是等同的。“风尘厌洛京”的孟浩然,对佛教的喜好,在于它能使人去除尘念。在孟浩然的诗中,“尘”字一再出现,“上人亦何闲,尘念俱已舍”、“心迹罕兼遂,崎岖多在尘”、“愿承功德水,从此濯尘机”、“寥寥隔尘事,疑是入鸡山”。而“尝读远公传,永怀尘外踪”则似乎道出了诗人崇敬高僧的原因正在于他们的超脱尘俗,不像他那样“栖栖复问津”,痛苦不堪。孟浩然常称僧人为 “静者”,其实也是在于他们的远离尘俗。
孟浩然这些与佛教有关的诗,在内容上,还有一个特点即山水的内容始终占有重要的位置。孔子说:“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不得志的知识分子,常常想到隐逸山野。即使不真正隐居,也常纵情山水、探幽揽胜以消解内心苦闷,求得心理平衡。孟浩然“平生慕真隐,累日探灵异”,本有喜好自然山水的天性,科场失意之后,观览山水更是成为他生活的主要内容,也成为他诗作的主要内容。
南北朝以来,佛寺大量兴建,很多佛寺建于深山密林之中,环境幽静,景色迷人。孟浩然喜游佛寺,大多为寻幽探胜而去。如《寻香山湛上人》、《疾愈过龙泉精舍呈易业二上人》、《夏日辨玉法师茅斋》、《晚春题远上人南亭》、《过融上人兰若》等几乎纯为写景。即使谈玄理,也掩藏不住山水的清绝幽美。诗人常在诗的开篇便写佛寺周围的风景。在谈两句佛理之后,常紧接上几句描写风景的、与佛理无多大关系的诗句,这在艺术上使得其诗更加耐读,不致枯燥;另一方面又透露出了作者的本意并不在谈玄说理,而在山水之间。
但积极入世的孟浩然在事实上是没能逃脱“尘俗”的,他只是在“尘俗”与“静者”间徘徊。他喜游佛寺,向往静者的生活,向往尘外之踪,其实也就只能是一种逃避,是一种消弥内心矛盾的方法而已。甚至在《秦中感秋寄远上人》、《游云门寺寄越府包户曹徐起居》中,诗人表现了自已对僧人的敬慕,对隐居的向往,但在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却仍是一种仕途不得意的牢骚与悲哀。
三、孟浩然与道教
孟浩然与唐时其他文人一样,与儒、道、释三家皆有来往。在他的诗中,也有不少游道观、赠道士的诗。这些诗表现的大多是他对于道士们采药炼丹、自由无拘生活的向往。对道家所宣扬的那种独立不羁的人格精神的赞同。当然,也有借赠诗以发牢骚的时侯。总的说来,道家对他的影响不如儒、佛两家那样深。
孟浩然的诗,真率自然而少夸饰,即使在写一些与佛道有关的诗中,也是很少谈及怪、力、乱、神之类神秘性的东西,始终是平谈而自然的。这固然与诗人的诗作风格有关,另一方面,也与他从小所受儒家思想的熏陶有密切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