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不得不长大生活随笔

时间:
管理员
分享
标签: 随笔 不得不 长大

管理员

摘要:

那一年不得不长大生活随笔  有时候我真想穿越回去,告诉那个在人群中茫然无助的女孩:振作点儿,一切都会好的。但有时又觉得不必,那些小磨难和小障碍,最后都被证明是命运指派给我的催熟剂,它们让我学会勇敢和承担。  一  爸爸去世以后,妈妈比年少的我更六神无主。爸……

那一年不得不长大生活随笔

  有时候我真想穿越回去,告诉那个在人群中茫然无助的女孩:振作点儿,一切都会好的。但有时又觉得不必,那些小磨难和小障碍,最后都被证明是命运指派给我的催熟剂,它们让我学会勇敢和承担。

  

  爸爸去世以后,妈妈比年少的我更六神无主。爸爸生病欠下的债没有着落,操办丧事又要花钱,妈妈拿不准怎么办好,索性凡事都和我商量。

  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强大,强大到可以撑起这个家,可以保护妈妈。为了还清给爸爸治病欠下的债,妈妈把房子租了出去,自己搬回武昌娘家住。有一次她踌躇再三,犹犹豫豫地问我打全运会的奖金什么时候发,她一个人的工资不够还债。

  我非常希望自己能多打几场比赛。我多打一场比赛,奖金就多一点,就能早一点把家里的债还清。

  那一年我15岁。

  1997年,我在青岛的全国网球联赛总决赛中,拿到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个全国冠军,成为年龄最小的成人组全国单打冠军。

  

  进入省队后不久,我就为自己争取到了一次出国交流的机会那时省队通知我去北京参加青少年集训,来自全国各地的被认为有发展前途的网球少年都聚集于此。这是国家网球中心举办的活动,耐克中国公司担任赞助商。经过一番精挑细选,一共有六男六女共12名运动员被选送进入耐克训练营。

  最终的优胜者获得去美国网校学习10个月的机会,我非常幸运地赢得了这个机会。

  耐克公司联系的网球学校在得克萨斯,上海只有直飞洛杉矶的班机,我要在洛杉矶转一次机才能到达目的地。当时我办的是学生签证,需要有一张Ⅰ-20表才能过关,但是监护人在我出国前忘了给我这张表,入关的时候,海关的工作人员如临大敌,反复盘问我这张表的去向。那个时候我一句英文也不会讲,大家只好大眼瞪小眼地僵持着。最后他们找到一个懂中文的翻译来跟我交流,我告诉他我没有见到过这张表,他们不信,说这不可能。他们又问我来美国是准备去哪里,待多长时间。我告诉他们我要去的那家网校的名字,然后,他们还打开我的两包行李细细检査。

  我的行李非常简单,除了必需的生活用品,就是耐克赞助的运动服。这番交涉的结果是,他们把我关到一间小黑屋里,然后去联系我要去的网校。我不知道他们把我锁在小黑屋里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自己将要乘坐的班机马上就要起飞了。我吓坏了,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房间里没有灯,我一个人在黑暗中手足无措地坐着,还掉了几滴眼泪。之前打青少年赛也出过几次国,但都有领队和翻译陪同,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大约在小黑屋里待了20分钟,海关的人把我放出来了,他们联系到了网校的人。他们告诉我:你可以走了,但是你得在两个月内让学校的人帮你去移民局补办这张表。

  这时,我原定要搭乘的班机已经飞走了。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胆子,我开始向身边的人寻求帮助,因为不懂英语,我就专找亚洲面孔的人求救。有一位男士人非常好,他告诉我下一班飞往得克萨斯的航班在明天早上6点,他可以帮我申请把机票改到那一班。

  当时是下午4点,我要在机场等待14个小时。我推了一辆行李车,车里是满满的行李,坐在候机大厅巨大的玻璃窗前,看着外面广阔的天空。天将黑的时候,我看到一架飞机从跑道上起飞。我认出那是架回国的飞机,那一刻我非常希望自己就在那架飞机上,它能带着我飞回中国,飞回家。

  当第二天清晨我登上班机,磕磕绊绊地来到得克萨斯时,网校的教练已经等候我多时了。

  

  网校像一个小小的联合国,汇集了来自全世界操着各种语言的、各种肤色的孩子。在这里可能会遇到只有八九岁,却已经打得有模有样的小朋友,也有可能看到20岁出头的职业选手在赛季结束后来训练几个星期。我们上午学的课程主要是语言和数学,中国来的孩子们应付此地的数学课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我们的主要精力基本都放在了攻克语言关和打友谊赛上。

  后来我看到有报道说:美国先进的训练手段,让李娜的球技有了明显的提高。说老实话,训练计划什么的,哪儿都差不多。网校的优势在于打比赛的机会比较多,可以让队员积累起丰富的实战经验。美国的网球学校不少,相互之间的友谊赛非常频繁,基本上每两天就会有一次校内的比赛,每周会有一次网校之间的友谊赛,比赛结果还会影响到网校的排名。网校的学生在自己所在的学校里也有排名。今天打比赛赢了,就加上几分,排名也许会往上升一升;明天输了,排名就会降几位。男女生是混在一起排名的,很富挑战性也很有趣。我在网校打了10个月球,排名浮动在第三、第四名的位置上。

  语言和东西方文化的.差异造成了队员之间交流的障碍,加上我天性喜静,和网校的同学们并不是非常熟。平时大家都忙着比赛和学习,还不至于太冷落寂寞,等到圣诞节的时候,校友们都回家与家人团聚了,偌大的校园蓦然间空空荡荡,只剩我们3个中国人,又是寒冬时节,大家不约而同地沉默了,那种孤单的感觉实在难以言表。尽管校外的街道上飘着悦耳的圣诞歌曲,但那并不是属于我们的节日。实在想家的时候,我就写信。当时,我连打电话的钱都没有,写信就是我排遣寂寞的最重要的方式。

  爸爸去世后,我把工资卡给了妈妈,希望早日还清家里欠的债,能让妈妈过上好一点的生活。有时打比赛,主办方会发点奖金,这就算是我的零花钱。

  出国后,妈妈担心我手头拮据,在每一封来信里她都要问我还有没有钱,我就回信告诉她我很好,不缺钱。

  真是讽刺的现实,我们俩都穷得要死,但都在拼命向对方保证:我很好,我有钱。

  据说少年时期的遭遇最容易影响一个人,因为那是他(她)人生观和价值观形成的核心时期。小时候的我简单快乐,需要什么张口告诉爸爸妈妈就好,父亲去世后,我的世界就像是变了颜色。每次我回忆起少女时代的往事,感觉都像是灰色的,没有像别的女孩子那么轻松、那么美丽、那么罗曼蒂克。那时的我倔强、忧郁,坚硬得像块石头。清寒艰苦的少女时代的记忆,或许将会深入骨髓地伴随我走一生吧,不管之后多么富有、多么轻松,那个努力攒钱还债的女孩子始终盘踞在我心中,挥之不去。她影响我的程度,也许比我以为的还要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