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花又开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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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花又开的散文  一  假期又回故园,房前屋后转悠,寻觅着点点滴滴的陈年旧事.不经意间惊觉,那棵栽在屋后堂哥院子里的木槿树消失了。我心一慌,以为看走了眼。不大的院落,荒草凄迷,浅则过膝,深则没人,几欲淹没了所有烟火的印记。我凝了凝神,在荒草丛中逡巡了若干……

木槿花又开的散文

  一

  假期又回故园,房前屋后转悠,寻觅着点点滴滴的陈年旧事.不经意间惊觉,那棵栽在屋后堂哥院子里的木槿树消失了。我心一慌,以为看走了眼。不大的院落,荒草凄迷,浅则过膝,深则没人,几欲淹没了所有烟火的印记。我凝了凝神,在荒草丛中逡巡了若干个来回,那棵繁硕吐艳的木槿呢?那棵我护着它从柔弱的幼苗到挺拔的小树,陪着我从青葱豆蔻到嫁衣披身的木槿,我竟寻它不着了!

  翻捡着那些重重叠叠沉睡在记忆里的往昔,猛然发现:流光飞逝,红颜不再,沧桑盈心,那些陈年的旧事间渐渐地飘远了……

  二

  姥爷姥姥家的小小院落里没有啥花花草草,因为院子太小了。三间高大厚实的青砖皮土坯瓤的草房,坐西朝东,因为姥爷排行第六,所以住的是主房。七姥爷三间坐北朝南的土坯房,七姥爷大儿子两间低矮的小东屋,两家组合成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院落。

  那时不知道老房子冬暖夏凉的诸多好处,羡慕人家的红砖瓦新房子,嫌弃我们房子的老旧。姥爷说,他小的时候房子就在了,不知道有一百年还是二百年了吧,原来是库房,土改的时候房子被收了,把他们赶到了这里,已经住了几十年了。说着话,姥爷习惯性地眯起眼,逡巡着房顶跟水缸差不多粗的房梁,慢慢地从烟袋里捻出一撮碎烟叶,按到烟袋锅里,慢慢地划着一根洋火,等火苗在烟袋锅上袅袅飘起青烟,才甩灭快燃尽的火柴梗,深吸了一口烟,叹了一声:“房子老喽,姥爷也老喽!”

  房子是老了,南墙上裂开了个可以伸进胳膊的长缝。父亲用青砖塞了缝,把麦秸絮了进去,用白灰抹了墙,但冬天的夜晚依旧有冷飕飕的风挤进屋子里,冲进热乎乎的被窝里,我就蒙了头,依偎在姥姥的胳肢窝里……

  “房子太老了,灰突突的,不好看,种点花吧!”我每每这样缠着姥爷种花的时候,姥爷总是笑呵呵地问我:“华子,你看能种哪里?”我环顾院子一圈,脚一跺,气哼哼地走开了……

  三

  木槿终于来到院子里扎根落户了!

  放学回来,看到这株我手指头差不多粗刚及我腰高的小小的树苗,知道了是棵花树后,欢呼雀跃却又忧心忡忡:“怕被一院子不安分的动物们给弄折了。”就捡来几根树枝捆成了围墙,严严实实地把它围了起来。姥爷看着我一番忙碌,笑我把树当花来保护。“这树皮实着呢,不像花那么娇气的!”我睥睨他一眼,继续我的工作。

  以后的日子里,阿猫阿狗们果然常常光顾我的小花树,围着它扑腾,所幸我的小围栏无死角的呵护,它们始终没能近身骚扰。

  小树终于顽强地存活下来了。

  第二年,窜得和我差不多高了。

  第三年,姥姥缝缝补补的时候,就可以把针线筐摆在小树的绿荫下了。姥姥心灵手巧,村里表姐妗子的上衣下裙鞋样子,都喜欢拿到姥姥这里裁剪好。活余饭后,小树旁常有三五妇女,纳鞋底的,上鞋帮的。一边穿针引线,一边家长里短,谁家的孩子淘气惹祸了,谁家的婆媳闹矛盾了,谁家的菜地菜秧子下多了,甚而连娘家的新鲜事都要拿出来晒一晒。

  初夏时节,迎着朝霞,这棵木槿绽开了第一次娇艳。枝头上缀满了一大朵一大朵的鲜艳的粉紫红色,那耀眼的红啊,火辣辣的,热烈烈的,活泼泼的,张扬着,招摇着,直刺入眼睛。花开的太多了,仿佛都有了重量,压得柔枝都垂下了,花朵却昂首立于枝头,那花瓣一瓣一瓣的,如小鸟儿张开的翅膀,仿佛欲乘风而去。

  我惊呆在树下,仿佛被花儿包围了一般,眼前全是喜气洋洋的粉紫红色,云霞一般,妆点了整个院落,也溢满了我小小的心房……

  放学归来,我呼朋引伴炫耀我的花树,到了院子,惊呆了,我的花呢?暮色中,花儿合拢花瓣,俏颜不展,有的已在风中凋落了。我彻底地傻眼了,小伙伴们嘻嘻哈哈走掉了,我恼羞成怒,什么破花啊,等了三年,就开一天!我狠狠地把书包一摔,就要伸手去折断它。

  这时,姥姥赶忙拦着我,轻轻地摘下了一朵,说道:“知道这是啥花不?这是母亲花,你看,外面的大花瓣就是母亲,里面的小碎花瓣就是她的儿女,天黑了,她要保护她的儿女们呢!”我把花瓣展开了,细细端详,果真如此!里面有好多小小的花瓣,被大花瓣紧紧裹着,像极了姥姥养的大母鸡护着小鸡仔的样子。我的气也消了,原来花界也有伟大的母亲!

  第二天早上起床,一出门又看到了一树繁花似锦,我喜笑颜开,原来她和喇叭花相反,是朝开夕合,并不是花谢如云散了。

  四

  木槿长成小树了,亭亭如盖。我也长大了,婷婷玉立。

  考上了大学,姥爷送我走的那个骄傲的九月,木槿花一片锦绣……

  第二年木槿花开的季节,姥爷突然跌倒了,被送到了医院,诊断为脑血栓。住了一个月医院,出院后只能拄着拐杖在院子附近挪动了。不能朗利说话了,不能下地干活了,趔趔趄趄的,要有人跟着才能安心。连吃饭都会不时地掉下饭渣子,弄得胡子上、饭桌上、地上全是。

  一夜之间,姥姥的头发竟然全白了。

  他们的活动圈子很小很小,一向不爱侍弄花草的姥爷,突然就关注起了院子里的木槿花,常常在花树下冥然兀坐,时而说叶子生虫了,时而数着花儿说:“今天的花开的比昨天多了。”时而一副担忧的神情说:“叶子都卷了,是不是生虫了……”

  姥爷自言自语絮絮叨叨地说着,听着姥爷含糊不清的发音,看着姥爷因为艰难的发音而略显扭曲的脸,我别过头,眼眶就湿了……

  那个在地里犁地靶田潇洒自如种地的能手呢?那挑着担子矫健有力走在田间小路的利索劲儿呢?那赶着牛儿吆喝一声响彻原野的高嗓门呢?我掏出手绢轻轻擦拭着他嘴角流下来的口水,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姥姥拿着扫把,一边扫地,一边说:“华子,你姥爷得的是享福病,不用下地干活了,天天歇着,享福喽!就是苦了你爸妈,三天两头往这跑,唉!”

  姥姥说这话的时候,我看见她灰白的头发在风中凌乱地飘散着……

  五

  不放心姥爷姥姥,爸妈要把他们接到我家去住。他们依依不舍,两眼老泪纵横,就要离开这住了大半辈子的老屋了。

  姥爷手指着那棵木槿树,嘴里模糊不清地叨念着:“树……树……要拉走……”

  父亲说:“这棵木槿树就不要了,留院子里吧。”姥爷直摆手,我更是舍不得。父亲叹了一声:“树挪死,人挪活,不知道栽活栽不活呢。”无奈之下,父亲连根把树刨了出来,装在了车上,拉到了我家。嫂子一眼就喜欢上了,被她栽到了院后堂哥家的门前。

  后来,我知道了木槿花没有“母亲花”这个别名,是姥姥灵机一动的善意谎言,可我还是觉得她就是“母亲花”,因为她像极了我的姥姥和母亲,用自己娇弱的花瓣,呵护着她的儿女们。

  那一年,我结束了懵懂不更事的青春,学会了分担。

  六

  时光催人老。几年的时间,姥爷走了,母亲走了,父亲走了,最后,姥姥也离开了我们……

  风来了,雨来了,他们用一生呵护了我们,就如那棵开满花的木槿树。可是,花谢了会再开,我的亲人呢,只能在梦中相见了……

  “妈妈,你看,路边开的花好美啊!”女儿兴奋地嚷道。

  “她的名字叫母亲花。”我认真地告诉女儿,女儿懵懂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