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端午随笔 这天的端午节,随着人们物质生活的日渐优渥且飞速提升,这个节日氛围已离旧日传统渐行渐远,与小时候的味道大相径庭,甚至变得有些陌生。 记忆如水,淌过我的童年岁月。那些年的端午节,大人们提前几天就开始忙碌开来。初一,妈妈手托搪瓷脸盆,领着我们兄……
梦回端午随笔
这天的端午节,随着人们物质生活的日渐优渥且飞速提升,这个节日氛围已离旧日传统渐行渐远,与小时候的味道大相径庭,甚至变得有些陌生。
记忆如水,淌过我的童年岁月。那些年的端午节,大人们提前几天就开始忙碌开来。初一,妈妈手托搪瓷脸盆,领着我们兄妹一路撒欢,直奔五一食堂排队买包子,交钱领票,然后在焦灼中望穿那份煎熬。那时候的包子个大软腻,感觉比妈妈的手掌还要大,而且十分便宜,糖包子3分钱一只,肉包子才5分钱一只。最后轮到我们了,“糖包子100只!”白案师傅接过妈妈手中的票,抑扬顿挫地唱出票额,顺手将票插进旁边的钉子上,放眼看去,钉子上的残票足有半尺多厚。片刻,另一个师傅双手端着一个硕大的篾盘,吃力地从里间跨入店堂,肥硕的肚子稍微一挺,满盘热气腾腾的'包子连蹦带跳滚落在案板上。唱票的师傅随即拿起毛笔,蘸满朱红食用色素,娴熟地在每只包子的皱折处点上一个圆圆的印记。早已垂涎三尺的我们顾不上烫手,一人抓一只就往嘴里塞,一口咬下去,稠浓的桂花糖顺着嘴角溢出,又顺着手臂飞流直下,彼时,恨不能多长一条舌头,就着那淌到肘弯的糖浆,逆流而上,舔个干干净净,在舔的过程中,那松酥,那糯软,那津甜,那欢呼长时光随我们笑靥如花的愉悦飘扬数里之外……
初二,老爸揣上镰刀骑着脚踏车,直奔永红老家,砍来艾草,采来棕条,撷来箬叶。妈妈到红卫粮店买来上好的糯米,当然,也是凭票认购的。双双回家后各司其职,妈妈将糯米淘净洗好,撒上红豆,喷上碱水,搅拌均匀后盛在盆中;老爸则把箬叶洗净荫干,并把棕条撕成一条条线绳。一切准备就绪后,两人开始了默契的配合,老爸把箬叶折绕成一个锥筒,妈妈用调羹盛满糯米,一勺勺将锥筒填满,老爸随后将锥筒压实并折叠成四角形状的固体,之后扯下一根棕绳用力地捆扎成形,一只憨态可掬的棕子跃然而出。
晚饭过后将炉火烧旺,把满锅的棕子安坐在炉灶之上,随时光缓移,棕香渐渐弥漫了整个厨房,馋嘴的我们自然不会放过一年才有一次的诱惑,安静地守在厨房里,贪婪地吮吸着愈来愈浓郁的棕香,直到哈欠连天,也不肯上床睡觉。
初三,老爸端着浸泡好的雄黄酒,手持刷锅用的洗把,围着房前屋后,门庭院落,将雄黄酒挥洒个遍,意旨避驱蚊虫蛇蚁进屋。妈妈则把艾草摘取清爽,插在大门左右,与门神尉迟恭、秦叔宝遥相呼应,共同辟邪驱鬼,永葆宅院安达太平。
初四,妈妈取一只竹篮,里头搁满包子、棕子、皮蛋,填上一瓶补脑汁,再装上两瓶高粱酒,然后打发我们兄妹上外婆家,千叮咛万嘱咐:路上莫贪玩,早去早回,吃过午饭就把外婆接回家。外婆擅长女红,一到我家就在抽屉折箱里翻找着绳头碎布,凭着一双遒劲有力却玲珑灵巧的纤手,硬是给我们兄妹每人编织了一个精致绝美的香囊,以及一只挂在脖子上的网兜。然后在我们的香囊里装填一些薄荷、艾叶、檀香之内的早已风干的香料,之后在我们的网兜里各塞进一只皮蛋,这个端午节,我们兄妹的完美装饰就此得意出炉了。揣着这身宝贝,我们马不停蹄地涌上大街,在人群中显摆,在邻居前得瑟,临到晚上睡觉也不舍得取下来。至今,每逢端午节,我仍会不由自主地忆起匆匆那年胸挂香囊、皮蛋的翩翩少年郎……
初五,大人们在家筹备着节日盛宴,我们兄妹起了个大早,蹦达着奔向栗江石桥,胸前的香囊以及皮蛋跟荡秋千似的晃得老高,真担心会被不留神磕碎,赶紧双手拽紧皮蛋,脚下,仍是蹦达依旧。还没靠近桥身,老远就听到从桥底传来“嘿!嘿!嘿!”的口号声和铿锵有力的擂鼓声。唉,起个大早,却赶了个晚集,一年一度的端午龙舟竞赛早就鸣锣开赛了。我们挤进如潮的人群,瞪大眼睛不愿放过每个精彩瞬间。桥下,新群村与菜场村两支龙舟劲旅正展开殊死拼杀,双方选手势均力敌,个个膀大腰圆,孔武有力。随船头指挥手持令旗左右开弓全力挥舞时,鼓手亦眼疾手快且天衣无缝地配合着节奏,鼓点震撼人心,催人奋进,队员们则只管埋头拼命的,动作一致地挥动着桨橹。船尾的艄公不紧不慢摇晃着艄杆,遇到转弯或掉头,只见艄公气沉丹田,全身压艄或将艄杆深插河底,直捣黄龙,一个漂亮的弧线滑过之后,船如脱兔,劈波斩浪,全速前进。两岸观众不遗余力地嘶吼叫喊、挥手跺脚,直到叫破喉咙,声嘶力竭仍不肯放手歇息,真是“河里划船,急死岸上人!”。
如今的端午,再也看不见香囊,装皮蛋的网兜和迎风蹦达的少年,昼夜奔流的栗江水,再也不见当年的船工以及垂垂老矣的艄公。
记忆已远,少年渐老,从初一到初五的端午情结,犹如一块埋藏千年的翡翠,只会在我尘封的记忆里熠熠生辉;又象是一只涉过万水千山的青鸟,仅是从我早已风化的灵魂天空里,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