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欣赏:官儒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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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欣赏:官儒庵  官儒庵是屋场上长辈们无数次讲述过的早已灰飞烟灭的一座古庵。大概古庵曾有的繁华和旺盛的香火在长辈们的心中留下过深刻的印象,从我记得事起,清闲时他们就会讲述官儒庵的故事。经过无数次的耳听心记,我便能想象出这庵曾有的香火旺盛的情景:十里八乡的……

美文欣赏:官儒庵

  官儒庵是屋场上长辈们无数次讲述过的早已灰飞烟灭的一座古庵。大概古庵曾有的繁华和旺盛的香火在长辈们的心中留下过深刻的印象,从我记得事起,清闲时他们就会讲述官儒庵的故事。经过无数次的耳听心记,我便能想象出这庵曾有的香火旺盛的情景:十里八乡的善男信女们绵延不绝地前往庵里朝圣,每逢传统节日庵前就热闹非凡,洋溢着浓浓的寺庙文化。

  听长辈们讲,官儒庵座落于鄱阳湖一个名听南湖汊的岸边,距我们村子有三四里路的距离。古庵是有些历史的,解放前香火仍很旺,后来渐渐衰微。但土改时期的大型群众聚会还在庵前召开,有时规模达几千人,有一次在这里对一个恶霸地主进行了政法。到了上世纪60年代,由于“破四旧,立四新”运动,早已人去庵空的建筑被人们拆除了。从此,一个积淀了历史的庵成为了一片沉寂在荒野中的废墟,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记忆。

  长辈们说,官儒庵虽名为庵,住的却是僧人,庵里管事的不叫住持,却叫斋公。长期以来庵里清规戒律较严,管理有条不紊,斋公勤于佛事,注重管理,庵里运行井井有条,信众络绎不绝,禅佛气息悠悠地荡漾到四周的村子里。每到夜半,报更的钟声就悠扬地从庵里飘荡出来,隐隐约约传到我们的屋场,令人在睡意中感受到庵的抚慰、护佑和祈祷。

  据说,庵里的最后一任斋公是上世纪50年代未离开的,他人走了,但禅心不泯,隐居在自己的村子里,深居简出,心中仍悠悠地怀想着佛事。这斋公我小的时候见过一次。那是请他来给姐姐“治病”。姐姐那时得了一种难治的病,经多次求医问药总不见好转,于是,母亲就想到了会念咒祛邪的斋公,请他到家为姐姐“治病”。记得那是冷天,斋公来到家被请到火桶上安坐,他看上去有些老态,年纪大约有60多岁,戴着黑色的园形西瓜帽,清癯的脸上腊黄无肉,颧骨突出,像是病床上扶起来的病相很深的人,缺少生气。他很少言语,脸上有些忧戚,似怀有重重的心事。他默默地听母亲认真地讲姐姐的病情,中间问话不多,像早已成竹在胸的样子。吃饭时,他仍只是食素,不吃荤,保持以往的饮食习惯。吃完饭,他在桌子上摆上了几样作法的道具,接着口里念念有词,双手轻盈地桌上缓缓悠动,给人以故弄玄虚的感觉。装神弄鬼的“表演”了一阵后,他在桌子下烧了几刀黄表,对着袅袅轻烟作了几个揖就收场而去。之后,姐姐的病并没有见到半点好转。

  见过庵里的斋公,但那庵的遗址具体在什么位置,我是过了二十多年,到了我三十多岁时才看到的。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从湖边经过,看到了一大片残垣断壁的废墟,起初,我认为是一个老屋场的遗址,经问同行知情的人,才知道是官儒庵的。我心里有些惊喜,曾多少次听过的故事,不经意间却走进了故事的发源地,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有了这片废墟作为故事的注脚,我自然会用心的“赏读”。于是,我在遗址上停留下来,仔细地寻觅、观看。遗址在一座低矮山丘的脚下,座南朝北,正对湖汊。废址上长满了灌木、杂草,断砖瓦砾到处都是,但屋基的形状还看得出来,规整方正,能看得到庵曾经的规模。整个遗址有几亩大面积,沉寂苍凉,正前方是一大片草坪,长满了绿色的湖草,往前是一片水田,水田再往前是一条不算宽的小河沟,下通鄱阳湖,上连村庄。看了地形地貌,我似有所悟,先人们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建庵,是因为此处依山临水,地形开阔,水路便利,方便人员的往来,物资的集散,寺庙文化的传播,庵里香火的绵延。据长辈们讲,解放前这里不但香火旺盛,而且每逢社日、端午、中秋、春节等传统节日,庵前就会搭台唱戏,设坛诵经,寺庙文化十分活跃。这时,十里八乡的人们或从水路划船而来,或从陆路走路坐轿而来,将庵围得水泄不通,闹腾得热闹非凡,仿佛这里不是一方参禅悟道的净土,而是一个聚集人气的集市。在遗址上巡视了一圈后,看到曾经的繁华被无情的岁月湮没得迹象全无,心里不禁升起深深的惋惜、悲凉。感到这里消失的不仅是一片沉积了岁月年轮的建筑,更是一种文化,一种文明。我想,倘若庵不消亡,而是随着时代的前进规模不断地扩大,那么这方土地上就会有光耀一方大地的佛教文化的照耀;那么,这鄱阳湖之汊的一角朝圣的人们就会络绎不绝,信众就会带着虔诚和祈祷在湖畔留下一片诵念声和祈求的愿望;那么,这南湖之汊的水面就会长久地荡漾着古庵悠扬的钟声和沉沉的木鱼声,让人们在困惑中听到智慧的呼唤,收获向善的力量。然而,无情的岁月将一切湮没得干干净净,付与了一片荒草。这不仅是一种文化和文明的消亡,更是一块人们赖以寄托精神的'场所的消亡。

  前不久,我从庵的遗址旁经过,因心里还惦记着那片沉积着文化的废墟,便下车去往凭吊。好多年不见,遗址更加荒芜了,树木郁郁葱葱地长满了废墟,将那些断砖瓦砾遮盖得更难以看见。但这次看后,我心里很平静,因这景象早在意料之中。我知道逝去的繁华不会复生。我在遗址上停留了片刻时间,就有些惘然地离开了。就在我没走多远,抬头朝南湖汊方向望去时,忽然,眼光被一种美景吸引了,远远的湖面上一座大桥像一道彩虹,飞凌在长湖,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壮观。桥的北面几幢小山一样高耸的楼房峙立湖边,桥与楼群浑然相连,为秀美的湖边画上了点睛之笔,增添了现代的气象。桥的南头与逶迤清山相连,通往一个开发新区。那是正在开发建设的一片热土,也许用不了多久一座新城就会在那里拔地而起。看到这景色,顿时,山湖秀美,城市如画的豪情在心中油然而生。我的心中不再为脚下的一座庵的消亡而惋惜、痛心。原来历史是在旧的文明逐渐消失,新的文明不断升起的更替中前进的。寺庵文化以及它所衍生的文明消失了,而湖的另一边如今诞生了更加灿烂的文化和现代文明,它就像天边升起的彩霞,照得一些古远的文明黯然失色,将鄱阳湖的一角映照得璀璨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