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土酒药的大爷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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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土酒药的大爷散文  题记:我站在家门口的草垛下,望着卖土酒药的大爷背着背篼往村头的古桥上走去。我多想跟在他的后面走出那个四面环山的村寨,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立冬过后,寒风像个顽皮的孩子吹着口哨从大山那边扑了过来,树上的叶子一片片掉光了。在这漫长而寒冷……

卖土酒药的大爷散文

  题记:我站在家门口的草垛下,望着卖土酒药的大爷背着背篼往村头的古桥上走去。我多想跟在他的后面走出那个四面环山的村寨,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立冬过后,寒风像个顽皮的孩子吹着口哨从大山那边扑了过来,树上的叶子一片片掉光了。在这漫长而寒冷的冬季,父老们没有什么要紧事就不会出门,从早到晚坐在家里烤火。村头通往大山外面的那条曲曲折折的小路,静静地躺在大山母亲的怀抱里,闭上眼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那是个晴天,暖暖的阳光就像一根根金色的丝线撒满了村寨的每个角落,温暖着老屋子的每一寸肌肤。老奶奶们颠着小脚挪出家门,坐在柔柔软软的草垛下,舒舒服服地沐浴在冬日的暖阳里,眯着眼一针一线地缝补衣服。左邻右里的婶婶伯妈们一边纳着鞋底,一边拉扯家常。说着说着,隔壁的堂伯妈停下了针线活,望了望村子对面的山路,叹着气说:“哎呀,立冬好几天了,那个大爷还不来村里卖土酒药,是不是生病了?”按照老家的习俗,每年的寒冬腊月家家户户都会酿一缸甜酒过大年,酿甜酒的酒药,是给一个老大爷买的。对呀,立冬好几天了,老大爷为什么还不来村里卖土酒药呢?

  午饭过后,眼尖的妇女无意中看到一个影子在村子前面的那条小路上飘动,一下飘进路边的灌木丛里,一下又从灌木丛里飘来出来。渐渐地,人影依稀可辨,那就是卖土酒药的大爷,他背着背篼往村子一步步赶来。大爷过了村头的古桥,扯开嗓门开始吆喝起来:“卖土酒药!卖土酒药哩!”寂静的小山村,在老大爷那悠长的吆喝声中一点点变得热闹起来。我们家住在路边,家里的大黑狗听到吆喝声,从堂屋里扑出来对着老人吠。母亲放下家务活,慌忙从家里赶出来,扬着手吓唬大黑狗,笑着和老大爷打招呼。老大爷进了院坝,刚放下背篼,婶婶伯妈们就围过来买酒药。

  在我的记忆中,每个冬天老大爷都会来村里卖几回土酒药。他六十多岁,穿着厚实的长衫,腰间缠着揉皱的白布,头上戴着毛毡帽,脚上是一双粘着泥巴解放胶鞋。他那和蔼的脸庞上,刻着一道道皱纹,嘴角藏出一丝丝淡淡的笑意。大爷眯着昏花的双眼时,眼角的几道皱纹就往太阳穴弯去。老大爷弯腰掀开塑料布,背篼里装着一个个土酒药,手指拇般大小,三五毛钱一个。别人买酒药,老大爷摸几下山羊胡子,眯着眼笑着问:“你家有几口人?你家酿几升米的甜酒?家里酿五斤大米的甜酒,刚好用一个手拇指大小的酒药,放多了甜酒就会变味。酿甜酒时,记得把酒药捣碎,均匀地撒在米饭上面。”他用纸片把酒药包好,双手捧着递到人家的面前。老大爷接过钱,说了几句感谢的好话,轻轻柔柔地抹几下,从中间对折一下,才小心翼翼地放进内衣口袋里。

  我们那个偏远的小山村,没有旅馆和饭店。可村里人淳朴善良,他们把那些来村里卖针头线脑的商贩,当成了自家的亲戚。人家肚子饿了,端来喷香的饭菜;人家嘴巴渴了,泡上清香的热茶:人家身子困了,铺上干净的床单。那些来买酒药的婶婶伯妈们,问起了老大爷的身体,热情地招呼老大爷去家里吃饭。好几次,老大爷都住在隔壁的堂伯父。我觉得卖酒药的老大爷特别神秘,他家住在哪里?他走了多远的山路?他为什么每年冬天都来买酒药?吃过晚饭后,我就跑去堂伯父家,听卖酒药的大爷和堂伯父摆龙门阵。堂伯父倒了半碗烫热的茶水递给老大爷,他从凳子上站起来,点着头端着碗放在面前,也不急着喝。老人紧接着掏出烟袋,掏出几片香脆的烟叶递给堂伯父。堂伯父不接,老大爷急了,硬是把烟叶塞进堂伯父的烟袋里。老大爷嘿嘿笑了笑,端着热茶轻轻地吹了几下,慢慢地喝一口,接着又吹几下,再喝一口。老人放下碗,拍几下膝盖,咂起了叶子烟,青灰色的烟雾从嘴巴里喷出来,一脸的满足和自在。

  “城里有化学酒药卖,可村里人不买,就等着买你老人家的土酒药。”老大爷听堂伯父这样说,慌忙从嘴巴里抽出烟嘴,在鞋帮上磕掉烟灰,接着说:“我家的土酒药方子,是老祖人一代代传下来的,用了二十几味草药,酿出来的甜酒口感醇甜,爽口嫩滑。我走了二十几里山路,来你们村卖酒药,赚不了几个钱。我卖的是良心药,不会乱喊价钱的。我的愿望就是每家每户买了我的土酒药,酿出一缸香甜的米酒过年,日子才过得有奔头哩。”屋里的人越来越多,后面来的没有买到酒药,不住地摇头叹气,脸上写满了失落。老大爷把脸定得平平的,一字一顿地说:“你们不要急,我过几天还会过来,大家都会买到我家的酒药。你们别看我六十多了,可我一点也不糊涂,说到就会做到!”

  老大爷看到屋里的小孩,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水果糖,一人一颗。那种水果糖叫酥心糖,一毛钱可以买十颗,放进嘴巴里就软了。在那缺吃少喝的年月,农村孩子只有过年才吃上糖果。我们跳着叫着剥了糖纸,迫不及待地放进嘴里,舍不得咀嚼一下,慢慢地抿,甜进心里去。农村孩子胆小,躲在大人后面,不敢说一句感谢的话。有些妇女就说:“哎呀,你老人没有去我家喝一口热茶,你还送水果糖给娃娃吃,我的心头实在过意不去。”老大爷摇着头说:“哄娃娃们开心,一颗糖值不了几个钱嘛。”那一晚,我一直在想,要是老大爷每天都来村里卖酒药,那自己就可以经常吃到水果糖了。

  老大爷在村里住了一宿,次日早上就背着背篼离开了村子,往村头的古桥上走去。过几天,老大爷又来村里卖酒药,只要他住在隔壁的堂伯父家,就会给我一颗糖吃。我一边吃糖,一边听着他说起了山外的世界。在他那绘声绘色的讲诉中,我知道了山外的城里头,有汽车,有高楼,还有山里人的梦想。对于一个山里的孩子来说,童年的梦想就是去城里看一眼汽车。那一晚,我第一次梦到了汽车,像一条游来游去的船。

  那以后的日子,每次望着老大爷背着背篼往村口的古桥上走去,我多想跟在他的身后,走出四面环山的村寨,去看看外面那精彩纷呈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