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女王作文 清晨,她穿行在园林风格极浓的小区里。可惜正值隆冬,满目萧索。一棵棵落光了叶子的树,或远或近,或高或低,或浓或淡,一律瑟缩在寒风和雾霾里。 她把自己裹在一件白棉服里,蓬松臃肿的衣领高高隆起,包住了她的半张脸,只有额头和眼睛露出来。远远看去……
路上的女王作文
清晨,她穿行在园林风格极浓的小区里。可惜正值隆冬,满目萧索。一棵棵落光了叶子的树,或远或近,或高或低,或浓或淡,一律瑟缩在寒风和雾霾里。
她把自己裹在一件白棉服里,蓬松臃肿的衣领高高隆起,包住了她的半张脸,只有额头和眼睛露出来。远远看去,她就好像缩在一个突然裂开的大棉桃里,暖和极了,舒服极了。一条织金线的蓝色印花围巾披在她的肩上,一排长长的流苏垂在胸前,随着她的步伐跳跃起伏。
拐上左面环花坛的石板路,她提醒自己要挺胸收腹缩着肚子走路。这样不但走路姿态优雅,据说还能减肥加锻炼身体。她听见自己的高跟鞋“嗒嗒嗒”地在甬道上叩出了一首长长的韵律诗,这声音向四周撞过去,划破了小路上的宁静。不远处的天空中传来清脆的鸟鸣回应,但看不见踪影。前面的路口有一棵直指蓝天的高树,不用抬头她也知道,那棵树上还擎着一个巨大的喜鹊窝。
很快就走到了一条宽敞笔直的大路上,左边的长长一溜儿铁栅栏,是小区和中央美术学院的分界线。夏天栅栏上爬满了爬山虎,密不透风像一道绿色的屏障。现在栅栏上只挂着一些枯藤,透过空隙,地势低洼的中央美院一览无余,尽收眼底。再往前,栅栏换成了围墙,墙边有一排花树——开花的树,她来自东北,分不清这些树是樱花,梨花,桃花,梅花,还是其他的什么花。所以,她统称花树。此刻,这些树繁华落尽,只余下枝枝叉叉,像嶙峋的瘦骨静默在风中。每次走到这,她都会在脑海里迅速地给这些光秃秃的树,脑补出开花的情景:
春天,特别是一场新雨后,这些树上的花会井喷般同时绽放,那一簇簇一树树怒放的生命,那样的繁茂热烈,那样的全力以赴,那样的如火如荼……仿佛化蝶的梁祝,总让人感动的想哭!
那样一场盛大的花事,被她跨跃时空搬到了这冬天的萧索里。……她仿佛正穿行在花海里……她真的感觉整条街道都瞬间亮了!
继续往前走,小小的花坛里植了一棵巨大的垂柳,万千黑色的枝条垂着,像一位披着长发的女子。这棵柳树,让她想起了烙在记忆深处的几棵大柳树。
那是在东北老家,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也是隆冬的清晨,她在上学的路上惊奇地发现,整个世界都镀上了一层毛绒绒的冰晶:地面上,房顶上,电线上,爬犁上……真是一个冰清玉洁的世界。后来她才知道这是树挂,气象学上叫雾凇。走到学校的路口,她就再也挪不动步了——她听见自己的心咚咚狂跳,她盯着路口的那几株老柳树眼睛一眨不眨——那是怎样的一个世界?仿佛被施了魔法吹了仙气——那几棵老柳树通通变成了晶莹剔透的银色菊花!巨大的银色菊花!一片银菊花森林!什么叫玉树琼枝?什么叫童话世界?这就是了!
隔着四十年的时光之海,她看见了四十年前的自己——那个脸蛋冻的通红,手脚冻的发痒,仍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银色大菊花”的女孩儿。那时,她七岁,走在东北老家上学的路上。今天,她四十七岁,走在异乡上班的路上。
是的,这条路是她每天打工的必经之路。右侧的水榭边有一群跳韵律操的中老年妇女,她和她们面龄相仿,却没有时间和心情像她们一样悠闲地生活。因为,她必须每天去打工。
两年前她从东北漂到这里,租住在这个小区的一间地下室里。她记不清她的鞋有几岁了,她只记得她的棉服是前年打折时买的,一百元;裤子是今年刚买的,十八元。——甚至,她套在里面穿的御寒的毛裤,是她用自己的旧毛衣改的……但是,无论何时何地,你看到的她,总是微笑着,昂昂然,施施然,以极其优雅的姿势,走在路上。
仿佛她是一位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