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未了情杂文随笔 人的一生说是漫长,实而短暂;人的生命看似尖锐,却又易碎;人的肌体犹如钢化玻璃,貌若坚不可摧,质地良固,偶来的雷电竟会遽然击碎。对于年老的人,更是这样,健壮悄无声息地渐离远去,疾病随处伺机褫夺他们享受天伦的乐趣。 我与我的姑父交往并不……
落叶未了情杂文随笔
人的一生说是漫长,实而短暂;人的生命看似尖锐,却又易碎;人的肌体犹如钢化玻璃,貌若坚不可摧,质地良固,偶来的雷电竟会遽然击碎。对于年老的人,更是这样,健壮悄无声息地渐离远去,疾病随处伺机褫夺他们享受天伦的乐趣。
我与我的姑父交往并不多。由于他常年羁旅异地,儿女且多,前半生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他极少回老家。对于我这个外姓侄女,姑且谈不上认识,几乎名字也未听说过。但是听到他溘然长逝的噩讯,我的心中仍是充溢着悲凉。
姑父是五十年代初学机械制造的中专毕业生,参加工作时,适逢国家号召支边搞建设,他便携妻带女到了荒无人烟的玉门镇,“春风不度玉门关”并不是文人笔下虚拟的场景,而是真实的描摹。浩瀚起伏的沙丘是黄丝带,镶嵌在一望无垠的戈壁滩上,空旷苍远的天幕流泻着“长河落日圆”的笙歌,狂虐的内陆风是神奇的刷子,整个天地被编织成灰蒙蒙的穹庐。他的人生便定格在边塞,工作了卅年之久,业务能力强,兢兢业业,升任玉门市农垦局局长,直到退休。
晚年,他心中萌发了一种念想:落叶归根。为了完成夙愿,他托人四处打听,终于在65岁这年在秦塬市区买下一套二手房,房间面积并不大,格局也不合理,经过精心布置倒也焕然一新,是一个温暖的家。姑父和姑母便从玉门搬了回来,并毅然卖掉了玉门100m2多的房,老两口决心已定,从此不在身处异地,安心在“家”度晚年。
老两口有儿女6人,一人在玉门市,一人在宁波市,四人在兰州市,日子都过的较好。可老人并未停歇下来,任何一方有困难,一个电话,年老的他们便会买了火车票,奔波于旅途,去扶助儿女,为他们解决后顾之忧。因而虽说买了房,想定居,一年的多半时间仍是客居在外。
今年初,老两口刚从玉门市的二女处到宁波处的幺女那呆了两个月,五月份又回到了秦塬市,闲居了小半年,享受着老年的乐趣:晨练、早餐、买菜、做饭、午休、闲聊、晚饭、散步、休息……生活平静又踏实。家乡就是好,他们再也不想辗转于旅途了。便又托人,想在老家的农村要一座宅基地,修几间平房,过几年田园生活。
不想在9月4日的雷电交加中,姑父猝然离去。这意外使他的任何一个儿女和相识都不能接受,更别提和他相伴相依的老伴。姑父虽然已七十有三,但却是一位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老人。多年来他一直细心地照料着多病的老伴,他还有未了的心愿,等宅基地批文下来,盖了房,为自已和老伴箍了砖墓,添置寿材,多照料老伴几年,再安然地睡在老家的土塬上,瞑目百年。
姑父却赍志而殁,仓促的离去,并未来得及砖箍墓,而是土穴墓,便掩埋了他。姑父的大女儿哭诉着:“爸的丧礼办得太简单了……爸……你放心……我作为这个家的'老大,会全心处理好我妈的晚年生活……爸……你放心吧……爸……”带病的她不时昏厥过去,她被强行拉走时,掬了一掊乡井土,揣在怀里,那是父亲坟地上的泥土,有着父亲的气息,不论在哪里,父亲都和她相伴一起。姑父的其他儿女都亦如她们的大姐,揣着乡井土含泪离开。
小女儿在坟前哭得最久,嘴里不断喃喃地说:“让我再看我爸一眼,我明天就要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让我再看我爸一眼……”她和这个地方并没有多深的感情,可从今往后此地便根植在她的记忆中,再也割舍不断。
姑母神情恍惚,整个丧礼她一直躺在床上,逢人来探望,总会有喑哑的声音絮絮叨叨“老吴……去得很安心……回到老家……跟睡着……一样。”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能睡卧在自己朝思暮想的故乡,对于栖息在外的游子,怕是一种最完美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