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元的愚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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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宗元的愚溪  柳宗元的愚溪,在湖南,在湖南的永州之野。  早春二月的一天,从永州新城出发,穿过淅淅沥沥的雨线,我们驱车直奔愚溪。透过车窗,潇水河宛如一条长练蜿蜒地由远古飘来,又轻曼地向湘江漂去。过 洲,越西门,再前行少许,在潇水西岸,一股涓涓溪流,铮铮淙……

柳宗元的愚溪

  柳宗元的愚溪,在湖南,在湖南的永州之野。

  早春二月的一天,从永州新城出发,穿过淅淅沥沥的雨线,我们驱车直奔愚溪。透过车窗,潇水河宛如一条长练蜿蜒地由远古飘来,又轻曼地向湘江漂去。过 洲,越西门,再前行少许,在潇水西岸,一股涓涓溪流,铮铮淙淙,泛着灵气,呈现在我们面前。这,就是曾经与柳宗元朝夕相伴的愚溪了。

  说起愚溪,我实在是愧对给它起名的柳宗元。不为别的,只为在这座城池中,我竟曾经恍惚般生活过10多年。每次与愚溪相会,或陌路,或心猿意马,全然没有想到柳宗元的存在。悔恨之际,有朋自远方来,我便迫不及待地向他推介柳宗元和柳宗元的愚溪。不想朋友真的应允了下来,于是我也就有了一个重新走进愚溪、感受愚溪的机会。

  放眼望去,今日的愚溪,今日的愚溪两岸,参天的古木已杳然无踪了。只有稀疏的翠柳、桃红,浅笑,在雨中;而溪口的愚溪桥,依旧固执地保持着它弯曲了1000多年的背影,仿佛在向路人证明,曾经流淌在柳宗元心中的愚溪,流淌了1000多年的情怀依旧。

  循溪前行,曲径不平,仿如柳宗元的坎坷仕途和心路历程。

  柳宗元从小聪明勤奋,21岁时考取了进士,由此便开始了他的政治生涯。他思想敏锐,言词锋利,在当时名闻朝野。他担任监察御史时,很想对腐朽黑暗的政治进行改革,于是积极参加了“永贞革新”活动,与著名诗人刘禹锡等参加主张革新的“王叔文集团”,积极参与“永贞革新”。但朝中保守派的刻骨之恨,终使“永贞革新”之梦蜕变成失败之愁。“永贞革新”失败后,33岁的柳宗元被贬为邵州司马,就在赴任途中,他又接到了再贬永州司马的诏书,一怀愁绪、满腔无奈的柳宗元只好逆来顺受,带着70岁的老母和堂弟,一叶扁舟,赶赴永州。

  永州当时是世人眼中的蛮荒之地。但就在这蛮荒之地,柳宗元一呆就是10年。10年间,他时时渴望东山再起,等待矢志效忠朝廷的那一天,用柳宗元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却学寿张樊敬侯,种漆南园待成器!”。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等了漫长的10年,柳宗元等来的结果却是再贬到当时比永州更蛮荒偏远的柳州!

  在被贬永州的10年中,是柳宗元生命最旺盛的10年,也是他一生中最有思想、最有文学成就的10年,他传世的作品共计600余篇,其中有近400篇作品是他在永州写就的。10年中,他乐观放达,面对命运一次又一次的捉弄,每每自娱自嘲,泰然处之,若无旁骛。他的游踪遍布永州的山山水水,他将个人情感融进了永州山水,到了物我两忘的地步。在《游黄溪记》中,他写道:“北至晋,西适豳,东极吴,南至楚越之交,其间名山水而州者以百数,永最善。”

  脚下的这条愚溪,本来叫冉溪,柳宗元游历后,酷爱这里的宁静、和谐、毓秀,便在溪水旁结庐而居,并将“冉溪”改名为“愚溪”,这便是愚溪的来历。他认为自己被贬来到永州,是由于自己太“愚”,所以,把愚溪和附近的丘、泉、沟、池、岛和一亭一堂,都一一冠上“愚”字,叫做“八愚”。他对愚溪情有独钟,他认为自己同愚溪一样,“其流甚下,不可以灌溉;又峻急多坻石,大舟不可入也。”于世人贡献不大,称之为愚,未尝不可;但愚溪之水能鉴万物,清莹透澈,虽愚亦足以自豪!

  不过柳宗元并没有“愚”下去,也没有玩物丧志般地消沉下去。为了追求正义,他置权贵们的嫉恨于度外,毅然拿起手中的如椽大笔,对当时危害甚烈的封建割据、宗教迷信、世袭特权、用人唯亲、欺压百姓等社会现象口诛笔伐。正如他在《江雪》一诗中描绘的那样,“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在寒冷的仕途中,他孤独地端坐在命运的小舟上,忧国忧民。而在清凉的愚溪边,他一直在积极等待朝廷对他的理解,等待归帆北去的一天。令人扼腕的是,直至他生命的.最后一息,愚溪也没能听到他梦想成真的消息。

  1000多年后,当我们伫立在愚溪岸边,不由得感叹人生的短暂、命运的无常。叹喟之际,我们来到了柳宗元定居愚溪时种花植竹、装点山水、自娱其愚的后山。如今,这片后山坡早已被夷为平地,平淡无奇。冥冥之中,我们仿佛看见柳宗元在一个春和日丽的午后,沿溪信步,与猎人渔夫,往来穿梭在愚溪两岸。忽然,思如泉涌,遂奔回草庐,兴致昂奋,手把香茗,对酒当歌,写下“幸此南夷谪”和“穿池可以渔,种黍可以酒,甘终为永州民”的感受。

  愚溪好,吾爱愚溪。愚溪边上住一世,笑看风云又何妨?柳宗元是想在愚溪边上住一辈子的。我想,愚溪应属于柳宗元。

  余秋雨在《柳侯祠》一文中就这样写道:“他死后,一代又一代,许多文人带着崇敬和疑问仰望着这位客死南荒的文豪,重蹈他的覆辙的贬官,在南下的路途中,一想到柳宗元,心情就会平适一点。”

  虽饱尝命运的不公,却能忧国忧民,并寄情于山水之间,豁然自怡,实属不易。这也许正是后人景仰他的原因之一吧。

  回望溪口的愚溪桥。这座双孔桥在薄薄的雨幕中,显得宁静、安详,从桥孔东望,轻舟荡漾,波澜不兴。遥想当年柳宗元也一定从这个桥孔感悟过什么。总之这座桥是最能见证柳宗元的真实情感的。我们又似乎看见在元和十年的一个春日,柳宗元奉诏回京,就在这愚溪桥边,他深噙着泪花,面对与他10年休戚与共的永州山水、“八愚”亭台以及往来密切的野老亲朋,他潸然泪下,悲不自禁地伏在缓缓移动的舷头默默低吟:“岸傍古堠应无数,次第行看别路遥”……

  作别愚溪的时候,天空已开始放晴。默念着清人王日照在赞柳宗元时说的诗句“一官匏系几何年,一代文章万古传”,我们依恋不舍地登上了回程的汽车。当愚溪在车后渐渐退出我的回眸,我并没有愚溪已渐渐消失的感觉,它已悄悄地流淌在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