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姑妈诗词

离开姑妈诗词

　　一

　　此刻

　　一切如常

　　世间没有丝毫变化

　　只是姑妈

　　一名普通人的离开

　　令我

　　内心翻江倒海

　　谈不上悲痛欲绝

　　泪水奔涌出眶

　　二

　　初认姑妈

　　十年前的一个午后

　　首次去往爱人老家

　　亲情的凝聚

　　仪式性的探访我这新人

　　那时的姑妈刚入古稀

　　身上背篼里放满了对娘家人的爱

　　声音洪亮

　　满脸的笑容

　　院落里

　　看她与兄弟姐妹闲聊

　　那般的慈祥

　　三

　　婆婆说

　　年轻时的姑妈

　　黑发垂落、眼眉如花

　　修长的身姿下藏了一颗温暖的心

　　她倔强也善良

　　中年的姑妈倾家荡产与医院

　　没能挽留住姑爹与她相伴而老

　　繁重的家

　　背在身上，此路多艰

　　儿女长大

　　期盼幸福的姑妈慢慢老去

　　独子的败家与无德

　　那家几乎散了

　　无数个年节

　　姑妈在家的留守

　　只为向那些无奈的追债人留个希望

　　面对无能与躲债的独子

　　姑妈依旧爱得太深

　　无数次来自娘家的资助

　　还了些莫名的债

　　四

　　姑妈的晚年

　　依着一副半驼身躯

　　行走了十余载

　　重度的听力障碍

　　话语里合着她对生命呐喊

　　家还是那个家

　　她苦苦守望

　　听起来的儿孙满堂

　　外嫁的女儿的手

　　推着姑妈维系这个家

　　似乎温暖就在不远的地方

　　这一次姑妈倒下了

　　五

　　金秋国庆长假探乡，最后一次见到姑妈

　　孤独一人躺在空荡的家

　　忽见我们，那卧床的消瘦脸庞泛起笑容

　　水肿的双腿未能支撑她

　　我试图挪动她

　　她极力拒绝

　　许是血亲的认可，侄儿的挪动她接受了

　　那一刻我泪水决堤而下

　　她已经小便湿透，满屋苍蝇乱舞

　　她一再解释：早上才换的裤子

　　她已有些迷糊

　　絮絮叨叨说了些话

　　我的遗憾留在她那恶臭的卧室里与她的最后一面

　　离开时

　　我见到了她这一生爱得深沉的儿子

　　于他，似乎忙碌是遗忘姑妈的理由

　　内心的责备我不与他多言

　　交代几句药的事项

　　踏出院门

　　离开时，绑在院角的狗，不停狂叫

　　心烦意乱中离开了姑妈的家

　　这一行人中有她是至亲

　　他的弟弟们、他的侄儿们

　　还有我们几个外人侄媳

　　于我们，这次见面便是永别

　　六

　　姑妈那湿透的床和下身，我心疼了许久

　　返城后第一件事便是上网

　　买了最好的纸尿裤寄给她

　　电话里也打探姑妈近况

　　回答总是：就那样

　　就在昨晚

　　姑妈闭眼走了

　　我不多问是否安详？是否痛苦？

　　于她，离开算一种解脱的选择

　　内心的责备

　　谁能给她临终的关怀与体面？

　　若又开始浩浩荡荡的葬礼

　　这疲惫的灵魂何以安放？

　　家庭若不再是养老的去处

　　农村老人谁来安放？

　　子女若不再是父母晚年的保障，

　　谁来承担？

　　有多少和姑妈相似的故事，

　　对社会与民众内心的刺伤

　　谁来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