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羡林《梦萦未名湖》赏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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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羡林《梦萦未名湖》赏阅  课文,指教科书中的正文;推敲文字;督促读书做文章;窗课,习作文字。以下是小编整理的季羡林《梦萦未名湖》赏阅,仅供参考,希望能够帮助到大家。  北京大学正在庆祝90周年华诞。对一个人来说,90周年是一个很长的时期,就是所谓耄耋之年。自……

季羡林《梦萦未名湖》赏阅

  课文,指教科书中的正文;推敲文字;督促读书做文章;窗课,习作文字。以下是小编整理的季羡林《梦萦未名湖》赏阅,仅供参考,希望能够帮助到大家。

  北京大学正在庆祝90周年华诞。对一个人来说,90周年是一个很长的时期,就是所谓耄耋之年。自古以来,能够活到这个年龄的只有极少数的人。但是,对一个大学来说,90周年也许只是幼儿园阶段。北京大学肯定还要存在下去的,200年,300年,1000年,甚至更长的时期。同这样长的时间相比,90周年难道不就是幼儿园阶段吗?

  我们的校史,还有另外一种计算方法,那就是从汉代的太学算起。这绝非我的发明创造,国外不乏先例。这样一来,我们的校史就要延伸到两千来年,要居世界第一了。就算是两千来年吧,我们的北大还要照样存在下去的,也许3000年,4000年,谁又敢说不行呢?同将来的历史比较起来,活了两千年也只能算是如日中天,我们的学校远远没有达到耄耋之年。

  一个大学的历史存在于什么地方呢?在书面的记载里,在建筑的实物上,当然是的。但是,它同样也存在于人们的记忆中。相对而言,存在于人们的记忆中,时间是有限的,但它毕竟是存在,而且这个存在更具体、更生动、更动人心魄。在过去90年中,从北京大学毕业的人数无法统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对母校的回忆。在这些人中,有许多在中国近代史上是非常显赫的。离开这一些人,中国近代史的写法恐怕就要改变。这当然只是极少数人。其他绝大多数的人,尽管知名度不尽相同,也都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对祖国的建设事业做出了自己的贡献。他们个人的情况错综复杂,他们的工作岗位五花八门。但是,我相信,有一点却是共同的:他们都没有忘记自己的母校北京大学。母校像是一块大磁石吸引住了他们的心,让他们那记忆的丝缕永远同母校挂在一起:挂在巍峨的红楼上面,挂在未名湖的湖光塔影上面,挂在燕园的四时不同的景光上面:春天的桃杏藤萝,夏天的绿叶红荷,秋天的红叶黄花,冬天的青松瑞雪;甚至临湖轩的修篁,红湖岸边的古松,夜晚大图书馆的灯影,绿茵上飘动的琅琅书声,所有这一切无不挂上校友们回忆的丝缕,他们的梦永远萦绕在未名湖畔。《沙恭达罗》里面有一首著名的诗:

  你无论走得多么远也不会走出了我的心,

  黄昏时刻的树影拖得再长也离不开树根。

  北大校友们不完全是这个样子吗!

  至于我自己,我七十多年的一生(我只是说到目前为止,并不想就要做结论),除了当过一年高中国文教员,在国外工作了几年以外,唯一的工作岗位就是北京大学,到现在已经四十多年了,占了我一生的一半还要多。我于1946年深秋回到故都,学校派人到车站去接。汽车行驶在十里长街上,凄风苦雨,街灯昏黄,我真有点悲从中来。我离开故都已经十几年了,身处万里以外的异域,作为一个海外游子经常给自己描绘重逢的欢悦情景。谁又能想到,重逢竟是这般凄苦!我心头不由自主地涌出了两句诗:“西风凋碧树,落叶满长安(长安街也)。”我心头有一个比深秋更深秋的深秋。

  到了学校以后,我被安置在红楼三层楼上。在日寇占领时期,红楼驻有日寇的宪兵队,地下室就是行刑杀人的地方,传说里面有鬼叫声。我从来不相信有什么鬼神。但是,在当时,整个红楼上下五层,寥寥落落,只住着四五个人,再加上电灯不明,在楼道的薄暗处真仿佛有鬼影飘忽。走过长长的楼道,听到自己的足音回荡,颇疑非置身人间了。

  但是,我怕的不是真鬼,而是假鬼,这就是绝不承认自己是魔鬼的国民政府特务,以及由他们纠集来的当打手的天桥的地痞流氓。当时国民政府反动派正处在垂死挣扎阶段。号称北平解放区的北大的民主广场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红楼又是民主广场的屏障,于是就成了他们进攻的目标。他们白天派流氓到红楼附近来捣乱,晚上还想伺机进攻。住在红楼的人逐渐多起来了。大家都提高警惕,注意动静。我记得有几次甚至想用椅子堵塞红楼主要通道,防备坏蛋冲进来。这样紧张的气氛颇延续了一段时间。

  延续了一段时间,恶魔们终于也没能闯进红楼,而北平却解放了。我于此时真正是耳目为之一新。这件事把我的一生明显地分成了两个阶段。从此以后,我的回忆也截然分成了两个阶段:一段是魑魅横行,黑云压城;一段是魍魉现形,天日重明。二者有天渊之别、云泥之分。北大不久就迁至城外有名的燕园中,我当然也随学校迁来,一住就住了将近四十年。我的记忆的丝缕会挂在红楼上面,会挂在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上,这是不言自喻的。

  一住就是40年,天天面对未名湖的湖光塔影。难道我还能有什么回忆的丝缕要挂在湖光塔影上面吗?别人认为没有,我自己也认为没有。我住房的窗子正面对未名湖畔的宝塔。一抬头,就能看到高耸的塔尖直刺蔚蓝的天空。层楼栉比,绿树历历,这一切都是活生生的现实,一睁眼,就明明白白能够看到,哪里还用去回忆呢?

  然而,世事多变。正如世界上没有一条完全平坦笔直的道路一样,我脚下的道路也不可能是完全平坦笔直的。在魍魉现形、天日重明之后,新生的魑魅魍魉仍然可能出现。我在美丽的燕园中,同一些正直善良的人们在一起,又经历了一场群魔乱舞、黑云压城的特大暴风骤雨。这在中国人民的历史上是空前的(我但愿它也能绝后)!我同一些善良正直的人们被关了起来,一关就是八九个月。但是,终于又像“凤凰涅槃”一般,活了下来。遗憾的是,燕园中许多美好的东西遭到了破坏。许多楼房外面墙上的爬山虎,那些有一二百年寿命的丁香花,在北京城颇有一点名气的西府海棠,繁荣茂盛了三四百年的藤萝,都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被消灭了。为什么世间一些美好的花草树木也竟像人一样成了“反革命”,成了十恶不赦的罪犯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自己总算侥幸活了下来。但是,这一些为人们所深深喜爱的花草树木,却再也不能见到了。如果它们也有灵魂的话(我希望它们有),这灵魂也绝不会离开美丽的燕园。月白风清之夜,它们也会流连于未名湖畔湖光塔影中吧!如果它们能回忆的话,它们回忆的丝缕也会挂在未名湖上吧!可惜我不是活神仙,起死无方,回生乏术。它们消逝了,永远消逝了。这里用得上一句旧剧的戏词:“要相会,除非是梦里团圆。”

  到了今天,这场噩梦早已消逝得无影无踪。我又经历了一次魑魅现形、天日重明的局面。我上面说到,将近四十年来,我一直住在燕园中、未名湖畔,我那记忆的丝缕用不着再挂在未名湖上。然而,那些被铲除的可爱的花草时来入梦。我那些本来应该投闲置散的回忆的丝缕又派上了用场。它挂在苍翠繁茂的爬山虎上,芳香四溢的丁香花上,红绿皆肥的西府海棠上,葳蕤茂密的藤萝花上。这样一来,我就同那些离开母校的校友一样,也梦萦未名湖了。

  尽管我们目前还有这样那样的困难,但是我们未来的道路将会越走越宽广。我们今天回忆过去,绝不仅仅是发思古之幽情。我们回忆过去是为了未来。愿普天之下的北大校友:国内的、海外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什么时候也不要割断你们对母校的回忆的丝缕,愿你们永远梦萦未名湖,愿我们大家在十年以后都来庆祝母校的百岁华诞。“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1988年1月3日

  内容提要

  学者作家写的性灵小品文,往往于细微处见真性情。优美而浪漫,让人馨香练怀久久不忘的心灵独白;启迪青春、点缀人生、畅想世纪的人生感悟;最具代表性的或伤感或甜蜜或浪漫或纯情的爱的故事;诗一样的文字,格言一样的论说……尽在季羡林的这本小品文集子里!本书为“大家小品丛书”中的一本,书中这些散文情感真挚,清新流动,隽永耐读,在平淡中显出诗意,基本展现了作者数十年来散文创作的风貌。[1]

  学者作家写的性灵小品文,往往于细微处见真性情。季羡林是国学大师,当然也不例外。本书收入了他所创作散文佳作数十篇,作品包括写人、叙事、杂忆等。这些散文情感真挚,清新流动,隽永耐读,在平淡中显出诗意,基本展现了作者数十年来散文创作的风貌。

  优美而浪漫,让人馨香练怀久久不忘的心灵独白;启迪青春、点缀人生、畅想世纪的人生感悟;最具代表性的或伤感或甜蜜或浪漫或纯情的爱的故事;诗一样的文字,格言一样的论说……尽在季羡林的这本小品文集子里!本书为“大家小品丛书”中的一本,书中这些散文情感真挚,清新流动,隽永耐读,在平淡中显出诗意,基本展现了作者数十年来散文创作的风貌。

  目录

  黄昏

  寂寞

  兔子

  救救小品文

  寻梦

  海棠花

  一个流传欧亚的笑话

  研究学问的三个境界

  春满燕园

  富春江上

  谈老

  我和书

  在德国——自己的花是让别人看的

  槐花

  游石钟山记

  登庐山

  怀念西府海棠

  赞“代沟”

  重返哥廷根

  梦萦未名湖

  我与百花

  北京忆旧

  梦萦水木清华

  晨趣

  月是故乡明

  神奇的丝瓜

  八十述怀

  藏书与读书

  老年谈老

  二月兰

  春城忆广田

  西谛先生

  他实现了生命的价值——悼念朱光潜先生

  遥远的怀念

  悼念曹老

  我记忆中的老舍先生

  为胡适说几句话

  回忆梁实秋先生

  悼念沈从文先生

  回忆雨僧先生

  忆念胡也频先生

  诗人兼学者的冯至(君培)先生

  晚节善终大节不亏——悼念冯芝生(友兰)先生

  寿作人

  悼组缃

  郎静山先生

  悼许国璋先生

  回忆陈寅恪先生

  作者简介

  季羡林(1911年8月6日—2009年7月11日),中国山东省聊城市临清人,字希逋,又字齐奘。民盟盟员、中共党员,国际著名东方学“大师”、语言学家、文学家、“国”学家、“佛”学家、史学家、教育家和社会活动家。历任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部委员、聊城大学名誉校长、北京大学副校长、中国社会科学院南亚研究所所长,是北京大学的终身教授,与饶宗颐并称为“南饶北季”。

  早年留学国外,通英文、德文、梵文、巴利文,能阅俄文、法文,尤精于吐火罗文(当代世界上分布区域最广的语系印欧语系中的一种独立语言),是世界上仅有的精于此语言的几位学者之一。为“梵学、佛学、吐火罗文研究并举,中国文学、比较文学、文艺理论研究齐飞”,其著作汇编成《季羡林文集》,共24卷。生前曾撰文三辞桂冠:国学大师、学界泰斗、国宝。

  2009年7月11日11时10分,季羡林逝世,享年98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