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杂文随笔 我差点忘了那个叫姚国胜的年轻人。他是母亲的弟弟,也就是我的舅舅。如果他能够活到今天,一定是个慈祥的舅爷,我的孩子会很喜欢他。可惜他三十多岁就走了,这使得他可以永远年轻。 我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呢?两三岁?三四岁?我记得他带我去回民坊。应该是……
舅舅杂文随笔
我差点忘了那个叫姚国胜的年轻人。他是母亲的弟弟,也就是我的舅舅。如果他能够活到今天,一定是个慈祥的舅爷,我的孩子会很喜欢他。可惜他三十多岁就走了,这使得他可以永远年轻。
我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呢?两三岁?三四岁?我记得他带我去回民坊。应该是夏天的晚上,街面上很热闹,他骑着一辆三轮车,我坐在后面的车兜里,好像是去吃汤圆。三轮车真好玩呀,曲里拐弯地扭着,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能记得我被姥爷关在小柴房里,我哭得声嘶力竭却不肯停歇,他趴在小窗户外边哄着我,却无力说服这个倔犟的小孩。
小学二年级时,我来到西安上学,非常不情愿地。他说带我去买新书包,总是笑嘻嘻的样子,好像从来也不会着急。夏天的风扇吱吱呀呀,屋内的地板格外干净,他给我的稀饭里放了一勺糖,是我最喜欢的`白砂糖,被我叫做鸡蛋糖的。
再一次见到他,是在妈妈上班的地方。他转了几次汽车,在飞扬的尘土中下车,又坐上了一辆老牛车。他提着一个纸箱,里面是鸡蛋挂面,也许还有一捆蒜苗;拎着一只蛋青色的罐子,里面满满地装着醪糟。一路上,他问赶车的大爷,怎么种了这么多的韭菜,大爷告诉他那是麦苗。那时候我很小,只记得他放下行李,跟母亲一直说着话。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我看到母亲开始抹眼泪,他扶着姐姐的肩膀,很是温柔的样子。
后来他去附近的驾校学车,跟同学们打得火热。他的姐夫,我的父亲去看他时,他们正在一个小饭店喝酒划拳。看到姐夫来了,他很自然地说,哥帮我把账结了。那是姐夫一个月的工资。他个头很高,长得也帅,脾气又好,喜欢他的姑娘不少。可是,他找了个不怎么漂亮的女朋友。她高高的额头,深深的眼窝,扎实的蜈蚣辫,看上去很是喜欢他。
他开起了出租车。再一次来到西安的时候,我没有乘坐103路电车,而是跳上了他的红色拉达,我觉得特别新鲜。小学四年级的暑假,他带着我们去游玩。是一辆什么样的车呢,能塞下大小三家人。我们去了临潼,爬了骊山还去了华清池。一对德国夫妇送给我一枚胸针,就别在我的圆领衫前面,人们告诉我那是阿尔卑斯山。
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听到稀里哗啦的声音,还以为外面下雨了,后来才知道那是管道。我看到家里的沙发全是伤痕,那是表弟的杰作,在他的婚房里。他只是笑嘻嘻的,抽着烟不说话。后来,他不再开车了,他生病了。不过是普通的乙肝,谁知道竟要了他的命。他的姐姐为了医好他,带他去了很多地方,河南、山东还有山西。他走过了大医院和小诊所,吃遍了草药和偏方,卖掉了房子和车子,可最后还是撒手走了。
他去世的消息,没让太多人知道,尤其是他的母亲。至今记得她呼唤他的腔调,悠长而绵软地,「二旦唉....幺儿呦......」他是珍贵的老儿子,因为哥哥的早夭,全家都爱着他。老母亲的眼病已经很严重,几乎看不清什么了,人们不敢告诉她。那么宝贝的儿子啊,从此就没了消息。起初她还会问,女儿们编造着各种理由,后来她就不再问了。如此过了几年,她终于知道了,自然是大哭了几场,此后就再也不提了。
她曾说儿子死了她也不活了,然而她终归是长寿的,非常安然地离开人世,没有给任何人添麻烦。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他大概知道自己好不了了,多少有一点挥霍人生,也算是过了几天好日子。我没有再见过那位舅妈,听说她后来嫁了人生了孩子,不知道她是否会想起他?他的姐姐们常念叨他,他的外甥很像他,一样的高个头,一样的好脾气。关于你的记忆,我是真的不多。可是,我想要记得,你是我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