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芦苇的散文 清晨,一片片芦苇郁郁葱葱地兀立在浅水中,浓浓的雾气在江边流转,蛙鸣阵阵,蛐蛐儿亮丽的嗓音时断时续,江中声声汽笛的尾音似乎铺在满满的江水上。一只鸟大约是受了惊吓,忽地从芦苇丛中飞出,冲向空中,芦苇摇晃了几下,发出簌簌的声响,随之复归于寂静……
故乡的芦苇的散文
清晨,一片片芦苇郁郁葱葱地兀立在浅水中,浓浓的雾气在江边流转,蛙鸣阵阵,蛐蛐儿亮丽的嗓音时断时续,江中声声汽笛的尾音似乎铺在满满的江水上。一只鸟大约是受了惊吓,忽地从芦苇丛中飞出,冲向空中,芦苇摇晃了几下,发出簌簌的声响,随之复归于寂静。
这就是我曾生活的一片热土,我的故乡芦洲湾。
喜欢长江边的防护林,因为防护林的水边有我喜爱的芦苇。常常在初夏看芦叶相互交织,芦杆伫立水中,如站岗的士兵守着身后的麦地。每当微风徐徐吹来,大片大片的芦苇随着风朝一个方向倾斜,犹如训练有素的舞者,和着风的乐音翩翩起舞。风止,又收敛起柔韧妩媚,纤巧娉婷。深秋,皑皑芦花随风招摇,或者被风吹落,薄薄地铺在水面,让人的思绪仿佛也触摸到柔软,进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诗般的意境,想象着一位衣香鬓湿的佳人涉水而来,眸亮如水,波光涟涟。
儿时的记忆里,家乡的芦苇漫漫成片,连绵不断,像一条缎面绸带延伸到远方。碰到洪水侵袭的年份,江水漫过子堤,淹没了庄稼,只有芦苇立于水中,柔弱的外表藏着一颗坚韧的心。是的,其根状互相扶持,纵横成一张密密的网,抵御着洪水。水退之后,肥沃的泥土带来充沛的养分,让芦苇开花成熟。
最美的是绿色的芦苇配着金黄的麦子,一片绿一片黄织成一幅浓浓笔墨绘就的'油画,与防护林一道沿着长江蜿蜒而行。倘若到了端午节,孩子们淌过浅浅的水域去摘取包粽子的苇叶,歇在苇杆上的蜻蜓,涉水的孩子,惊飞的鸟儿……这天地人景合一的画面,可是大自然最美的画卷?
有心灵手巧的年轻后生,涉水撷取上好的苇叶,将叶片与芦苇杆连接处的圆管状剪齐,从一端开始卷苇叶,呈螺旋状,并且越卷越细,卷完叶片,再轻轻压扁最细端,作为芦笛的哨口,村头大树下,防护林里,长江坡岸边,便响起了婉转的笛声,年轻的女孩子们侧耳倾听,啧啧称赞。也有后生取出芦苇杆内的膜,贴在竹笛的笛孔上,吹出的曲调比那种买的笛膜不差分毫。
深秋,芦苇开花的季节,也成了姑娘们忙碌的时候。三五成群的她们将小箩筐系在腰上,小心翼翼地淌进芦苇丛,剪下芦苇花放入其中,回家后捋下花絮,晒干,将芦花填充枕头。这种芦苇花做的枕头胆芯柔柔的软软的舒适耐用,晚上枕着香气扑鼻的枕头,不知是否有美梦装饰。
冬天,男人和女人们割回成捆的芦苇,将其破成一条条细篾。闲下来的时候,把细篾编成席子,来年夏天一家人所用的凉席便有了着落。也有手巧者将芦苇染色,编出不同的花纹,宛如精妙的工艺品。因为芦苇编的席子通风,透气,隔尘效果好,人们也常用来作顶棚或囤粮食。芦席,成了家家需要的日常用品。
江中心有一块沙洲,每年随着潮水涨落。更早的时候有着住家,后来渐渐搬离,如今州上依然是芦苇丛丛,美景怡人。在粑铺大堤没有修建前,江水常常灌入河港湖叉,让临江的数个村落像浮在水面的荷叶,每年汛期过后,芦苇疯长,这些村落几乎被芦苇环绕。也由于水流的冲击作用,这芦洲时有消长。这里曾是吴国兵营休整的地方,亦是走长江水路客船和客人客色的极好住处。明代由举人知武昌县事的李有鹏曾写了一首
《踏芦洲》
雨楫云帆处处留,楚江波上觅新洲。
分开芦笛寻鸿雁,踏破蘼芜见羖牛。
沙涨移来惟沃土,风涛推去又浮沤。
眼前盈缩浑难计,烟柳横堤结暮愁。
作为武昌知县的李有朋,不辞劳苦,勘寻芦洲并写下了沿途所见。明代对芦洲的开垦与丈量有着严格的制度,因为芦洲每年的面积对着江水的堆积或冲刷有着变化,所以每五年一丈量,开垦出来的芦洲种植水稻、小麦,瓜果等粮食蔬菜和棉花等经济作物。芦洲也曾设有传递朝廷及州、府公文的递铺,据《寿昌乘·烽候》有“递铺:军门铺、芦洲腰铺、芦洲正铺、马桥铺、梅城铺、华容铺、陆家铺、柘桥铺,右八铺各相距十里西入江夏县界”的记载。从这里可以看到,至少在南宋时期,芦洲就设置递铺。
芦洲最有名的故事莫过于伍子胥与渔夫的故事。伍子胥,楚国人,春秋末期楚国大夫、军事家,名员,字子胥。他的父亲伍奢,哥哥伍尚为小人费无忌构陷,被楚平王杀害。伍子胥只身逃往吴国,过昭关时被楚国大兵追赶,慌不择路的伍子胥来到芦洲,面对滚滚长江,他仰天长叹,以为到了绝境。忽然,一渔夫驾船而歌,得到暗示的伍子胥隐入芦苇丛中,官兵寻不到伍子胥,悻悻而返。夜晚,在夜色的掩护下,渔夫将伍子胥渡过了江,伍子胥害怕楚国官兵加害于渔夫,嘱咐他将船弃入芦苇丛,大义凌然的渔夫覆船溺水而亡。伍子胥解七星剑赠予渔夫的地方,如今修建有解剑亭,那块接伍子胥过江的地方被叫做“接渡石”,后讹传为“节度石”。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芦洲湾的村民们千百年来,在江水泛滥与肆掠的岁月里,在芦苇地上辛勤开垦,将贫穷的芦苇乡变成了富裕地,他们在岸上种植庄稼,于水中捞鱼摸虾,世世代代繁衍生息。我常常在落日的黄昏,伫立江边,看小小的渔船抛锚于岸边,一轮落日的红霞铺在水面,此情此景让人想起南宋江湖派戴复古的《江村晚眺》:
江头落日照平沙,
潮退渔船搁岸斜。
白鸟一双临水立,
见人惊起入芦花。
这首诗所描绘的不正是我儿时故乡的美景吗?如今,我回过身去,看到有限的芦苇一丛丛孤单地立于水边,稀稀落落随风摇曳,我儿时那成片成片的芦苇呢?不见了,真的不见了,映入眼帘的满是工业的厂房,轰隆的机器……现代化的工业渐渐蚕食了几千年来的自然美景,也蚕食了我的故乡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