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道记事散文 一个阴雨绵绵的夏日,久病不起的大姨不幸去世。母亲带着我们兄弟姊妹八人参加了葬礼。村庄里的人因为外出打工的太多,送葬的人很少,只能由亲戚朋友相拥帮忙。曾经一个我的战友,与大姨家同庄同姓同宗,夹着几条烟随着出棺的人群,弯着过早衰老的腰前后左右地……
故道记事散文
一个阴雨绵绵的夏日,久病不起的大姨不幸去世。母亲带着我们兄弟姊妹八人参加了葬礼。村庄里的人因为外出打工的太多,送葬的人很少,只能由亲戚朋友相拥帮忙。曾经一个我的战友,与大姨家同庄同姓同宗,夹着几条烟随着出棺的人群,弯着过早衰老的腰前后左右地跑着。
穿过绿色盎然、挂满晶莹剔透的小玛瑙的梨树园,我带着戚然的面色追问我的战友说:“怎么抬棺出殡的人这么少?本庄本土的连个问事的都没有,还要亲戚帮忙出殡?”战友叹了口气摇摇头什么都没说,默默地跟着送葬的人,穿过蒙蒙细雨,片片梨园,朝墓地匆匆赶去。
大姨家住在黄河故道南岸的一个小村里,北临黄河故道果园场的万亩梨园,夏天是绿的海洋,春天是花的世界,秋天是果的丰硕,冬天是力的峥嵘,横看、竖看、斜看,树树相对,排排成行。风景秀美,胜过江南风光。但当时的情况还没有改革开放这一说,农民就是窝在地垧沟里种地,喊着:“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学大寨、赶郭庄、超纲要”的口号过日子,10年有8年粮食不够吃。大姨父靠一只木船,摇晃在波光鳞鳞的故黄河上摆渡,赚点小钱过日月。每年上大水时,他就住在黄河岸边的庵子里,我姨送饭,他摆渡。小的时候,我经常到姨家走亲戚,爬上姨父的小木船,来回在故黄河水面上吱呀吱呀听着姨父摇动船桨的声音,戏着波光闪烁的黄河水浪,等着村上的村民到河对岸果园里偷摘来的苹果、梨,吃个肚鼓腰圆。
改革开放的春风一夜吹绿故黄河两岸,全县上下都在发展果树、果园。那个日月是真红火,畦上几亩树苗子,来年一嫁接,光芽片都能卖上好几万元。大姨父从故黄河里上了岸,扛着蛇皮袋子到了陕西渭南的大山里,踏上了打野果子、拾核桃、畦树苗子的道路。这一走,大姨父就再没回来,病死在了他乡渭南。等姨家的人来到渭南领尸时,姨父已被好心人埋在了深山的一个山坡上。据说该山三面环水,风水极佳。从此,姨家的日子如日中天,先是卖树苗子,又栽上红富士苹果、砀山酥梨、优质黄桃,当时价钱达到2元钱一斤。后是经营水果及运输,并长期坐阵镇江、上海等周边地区。家里买了十轮大卡车,成立了互助协会,几家人联合在一起,一条龙买卖水果。有在家负责看果买果的,有负责装车押运水果的,有在南方各地驻点负责通报信息销售的。家里盖上了楼房,所用电器一应俱全。小日子如芝麻开花节节高。儿女们都在忙生意,日子虽然富了,埋在千里之外大山深处的父亲,20多年了却成为被遗忘的角落。大姨病故后,同姓同宗的人,包括姨父家的亲戚朋友要求姨老表,把远在渭南的姨父的遗骨,迁回砀山与大姨合葬,但被拒绝了。原因是怕动了姨父的墓,毁了风水,对今后的日子不好。
大姨走后,很长一段日子,我都夜不能寐。为我大姨死后的孤独,也为我姨父活着时的艰辛。大姨生病时半身不遂,能张口且“呀呀”的说话,但听不出说的什么。有时我去看她,她“呀呀呀”的又拍胸口,又打脑袋。抓住我的手,紧紧地,就是不肯松开,好像有多少话要对我说。我真是欲哭无泪,欲诉无声,心里难受极了。现在,姨死了,却还要和姨父分葬两地,天各一方,让人难以接受。但我作为表兄弟能说什么呢?姨父远在千里,孤魂一个,大姨埋在果园,却魂系千里。在地盼得老相伴,在天想着共安息。我想选个适当时机,劝姨老表把姨父的遗骸迁回来和大姨合葬。就是得罪了姨老表,也要当面对他说:是改革发展富裕了我们的家园,并不是姨父葬得风水好。人活着,不光是为日子富裕,良心安宁,心里快乐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