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知幸福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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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知幸福散文  那日,参加了一个老邻居的葬礼,回家之后,我伏在夫君怀里忍不住地哭。夫君很讶异,因为老邻居与我们,有情,但总归不会很浓,我为何会如此呢?  哭泣很久,将鼻涕眼泪都蹭到夫君的睡衣上之后,我抽泣着说:我们一定要一起离去,不要剩下一个人受苦;我们一……

感知幸福散文

  那日,参加了一个老邻居的葬礼,回家之后,我伏在夫君怀里忍不住地哭。夫君很讶异,因为老邻居与我们,有情,但总归不会很浓,我为何会如此呢?

  哭泣很久,将鼻涕眼泪都蹭到夫君的睡衣上之后,我抽泣着说:我们一定要一起离去,不要剩下一个人受苦;我们一定要离开之前,将所有的都交代给孩子,不要让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我们一定要好好的,不离不弃。

  了解我的夫君,知道多愁善感的我一定是看到了什么让我触景生情,待我自己寻回平静之后,他静静地听我诉说,而我诉说的,是一个女人不平的一生。

  老邻居姓李,今年七十八岁,心脏病突发离世,按理说也算老丧,喜丧。但他的骤然离世,却留下了一个任谁也抹不平的烂摊子。他先后娶过三房媳妇,第一、二房为亲姐妹,第一房媳妇无子,病逝;第二房媳妇生育了四女二男六个孩子,病逝;第三房媳妇也是丧偶的,来的时候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儿子,加上前面六个孩子,她需要照顾七个孩子。

  我们这里的方言是跟着夫家叫女主人,比如夫家姓李,就叫她李姨。我搬到那栋老楼房时,她已经嫁了过来很多年,据说,她刚刚来的时候,还不到五十,而李伯伯比她大十六岁,李伯伯最大的女儿比她小不了几岁,都已经结婚成家。

  李姨来了之后,默许了李伯伯家的老传统,就是不管儿子女儿,媳妇姑爷,中午晚上都带着自家的孩子要来吃饭。这一下,每天吃饭都有十几口。我早晨上班时,总能看到已经买菜回来的李姨在楼下的瓜藤架下择菜,中午上班时,经常又看到她端着一盆菜,还在择菜。

  李伯伯是一个好人,他身体不好,腿脚不方便,经常坐在李姨身边,帮着李姨一起择菜。两个人说说笑笑,在大家的眼里也很融洽和谐。

  我当时并不知道他们相差这么多,李伯伯长得年轻,李姨长得老相,两个看上去只有几岁的差距似的。有时抱着孩子在楼下玩,李伯伯还会逗我家孩子,看着他乐观豁达的样子,我在想,他的孩子们一定如他一般,善良、和善、与人为亲。

  时间就在这样淡如水的相处中匆匆而过,瓜藤上的瓜,一年多,一年少,也没有人真的在意。慢慢地,我们这些老邻居,陆续有人搬走了,只是很偶尔才能遇到,慢慢的,我也搬走了。

  一晃数年,只是偶尔在同事的嘴里听到他家一些消息,有人说他家子女争夺李伯伯新买的楼房,互不相让,谁也不让住,一直空着,可怜李伯伯辛苦一辈子,还只能住在阴暗潮湿的老楼房里;有人说他家子女排挤李姨,生怕李姨带来的孩子沾了李伯伯更多的便宜;有人说李伯伯看着聪明,实则糊涂,只知道纵容子女,不肯为自己和李姨的将来打算。

  这些我无从验证,我很偶尔看到李姨,她依然是满筐的各式各样的菜,依然是亲切地打个招呼,但却舍不得多停留一会儿。我发现李姨越来越瘦了,刚刚六十岁的她,像七十岁一样的苍老。

  2015年1月3日,李姨如常一样,起早顶着寒风去早市买菜,放假了儿女们轮番来吃,哪个不得满足呀!待她双手拎着蔬菜,笨拙地推开家门时,没有看到如常等候的李伯伯。心中暗暗浮起不安的她唤了几声,依然没有人答应,她来到卧室,发现李伯伯依然是她离开时的模样,她还清晰地记得,当时她说“我去买菜了”,李伯伯还轻声“嗯”了一声。

  她试探李伯伯的鼻息,然后像他们之前曾经说起很多次一样,先拨打120,再给孩子们拨打电话,她的声音中满是颤抖,她的心仿佛被铁块勒住一样,瞬时分成两半。

  这些是我站在送葬的人群中,听一些熟悉或不熟悉的邻居说起的,我无从知道这其中的水分有多少,但我却知道,对李伯伯精心照顾了十几年的李姨并没有像其他分别的老夫妻一样,被安排看李伯伯最后一面,就说明她在遭遇不公。

  我还听说,李伯伯去世的当天,李伯伯的儿女就明确表态,要让李姨离开,说这个家没有她的份儿。性情敦厚的李姨,只是表情痴然地叠着纸钱,说,让她送他走就好。

  这句话我信,我不止一次地听李姨说过,虽然李伯伯比她大十六岁,但她一直对李伯伯心怀感激,因为丧夫被族人视为不详的她被前夫家轰出家门时,是李伯伯收留了她,还对她的儿子疼爱有加,不仅供他上学,还帮着安排了工作。李姨说,不管别人如何对她,李伯伯有恩与她,她就要感恩。

  此刻,李伯伯骤然去世,对于身患多种疾病的他,已经算是创造了生命的奇迹,李姨陪伴他的最后十几年,仅仅依靠李伯伯两千多元的退休金度日,要每天十几口人一起吃饭,要供着李伯伯价格不菲的药物,李姨的日子可想而知。在我的眼里,她几乎没有添置过什么新衣服,她凭借自己的巧手,为李伯伯缝制了厚实的坐垫,棉衣,她凭借自己的精打细算,将很少的钱,都用到了刀刃上。可即便如此,依然没有感化李伯伯的子女的心。

  丧礼上,李姨的亲生儿子,哀声不断,李伯伯的子女表情麻木,一列白衣飘飘而行,站在一旁相伴送行的我们,却满心的忧伤。这是一位老人的离开,对于我们来说,是一场不相关的丧礼,但对于李姨来说,却是一场可以预知,但无法躲开的未知生活的开始。

  李姨会继续住在她和李伯伯的老房子中吗?我这样问夫君,夫君凝重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想,他也在记忆中搜索那对老夫妻的样子。

  我对夫君说,我们只有一个孩子,不存在争夺的问题,那么我们给予他什么,才是最珍贵的呢?

  夫君说:你看李伯伯,他家谁最幸福。

  是呢,他家谁最幸福呢?

  李伯伯吗?一走百了,一辈子被人呵护照顾。不,他两房媳妇早逝,面对了太多的苦难,才会对第三房媳妇如此贴心。他对自己的孩子疼爱中,有对前妻的不舍、愧疚,更多的是一延续血脉的自私,他至死没有留下任何遗嘱,任他生前的纷争在他故去之后继续,他没有给照顾他十几年的李姨留下任何财产和许诺,任再次丧夫的李姨无情地面对再次被人欺辱的结局。他一生身不由己。

  是李伯伯的儿女吗?不是,他们虽然早年丧母,惹人怜爱,但他们对继母多年的偏执,是他们不能称之为幸福的源泉。人,感恩才有福,如此寡淡,薄情,如何能惜福。懂得爱的子女会支持父母住新房享福,而不是为了争夺房产,剥夺父母住自己一辈子的辛苦钱买下的房子。

  是李姨的儿子吗?仿佛是。他幼年丧父,跟随母亲来到这个新家,多了父亲不说,还多了六个根本看不上他的哥哥姐姐。他的成长是沉重的,因为年少的他面对了很多无法逃避的纷争。他的成长也是欣慰的,因为他得到了继父的关爱,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家。他懂得回馈,感恩父母。

  是李姨吗?应该是。李姨虽然要面对丧夫、失去家园的双重打击,但她有跟她一样善良的儿子,她还有依靠,并且,她无愧于自己的心,她可以问心无愧地送走李伯伯,即便李伯伯什么都没有给她留下,她依然可以凭借自己的双手和善良,去赢得自己晚年的幸福。

  在听到我的絮叨之后,夫君说,那么谁是最幸福的呢?

  我说,无怨无悔地,真诚地有爱地渡过每一天,坦然面对生死,珍惜拥有的,就是幸福。

  他说,是的,这样,你还会害怕恐惧吗?我说,不怕,只是心疼李姨的孤单。

  昏沉沉睡去,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李姨坐在那个瓜藤架下,面露微笑地择菜,她的身边是她的孙儿,正在欢快地跑来跑去,远处走来一群人,唤她“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