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牧为何鄙视白居易 一般而言,唐代诗人之间,相互推重的很多,排斥鄙视的较少。像晚唐著名诗人杜牧那样,以晚辈身份而鄙视比自己更有名的诗人白居易的情况,实在不多。 杜牧不但不是目空一切、妒贤嫉能、心胸狭隘之辈,相反,他是一个头脑清醒、喜扬人善、心胸宽阔的人……
杜牧为何鄙视白居易
一般而言,唐代诗人之间,相互推重的很多,排斥鄙视的较少。像晚唐著名诗人杜牧那样,以晚辈身份而鄙视比自己更有名的诗人白居易的情况,实在不多。
杜牧不但不是目空一切、妒贤嫉能、心胸狭隘之辈,相反,他是一个头脑清醒、喜扬人善、心胸宽阔的人。无论是前辈诗人还是同龄诗人,都有多位曾经得到过杜牧的高度赞扬。例如,对前辈诗人杜甫、韩愈,他有“杜诗韩文愁来读,似倩麻姑痒处搔”两句诗。对稍早于自己的李贺,同龄人李商隐、张祜等诗人,他都曾经毫不吝啬加以赞美。年轻的时候,杜牧专门学习过李贺的诗。关于张祜,他写过“谁人得似张公子,千首诗轻万户侯”的诗句。但是,杜牧在《献诗启》一文中,表明自己创作诗歌的态度是:“某苦心为诗,本求高绝,不务绮丽,不涉习俗,不今不古,处于中间。”明眼人不难看出,其中“习俗”指的是元稹、白居易的“元和体”。对于元稹、白居易,时人曾有“元浅白俗”的`讥评。好友李戡病死之后,杜牧为其撰写墓志铭,其中转述李戡的观点,“…痛自元和已来,有元、白诗者,鲜艳不逞,非庄士雅人,多为其所破坏,流于民间,疏于屏壁,子、父、女、母,交口教授,淫言媟语,冬寒夏热,入人肌骨,不可除去。”这种观点,既然杜牧郑重其事将它写进了墓志铭,就说明,这不仅是亡友的观点,也是杜牧本人的观点。可见,杜牧对元稹、白居易的诗歌是很不感冒的。
如此不客气地鄙视早于自己几十年、跟自己没有直接利害冲突的前辈著名诗人,而且是跟自己一样都喜欢描写男女风情诗歌的人,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那么,原因何在呢?
有论者认为,可能是因为元稹、白居易反映民生疾苦、批判社会现实的诗歌,当时流传不广,杜牧没有看到。
我认为,这种说法是不可信的。以元稹、白居易当时的诗坛地位和影响力,他们的诗歌作品,应该是每一篇写出,都会立即不胫而走,广为传播,决不可能出现整整一大类作品没能得到传播的情况。元稹《上令狐相公诗启》中所说的,自己的讽喻诗“固不敢陈露于人”。原因也并非“罪尤是惧”(害怕被朝廷怪罪),而是自己觉得“词直气粗”,是不好意思拿出来示人,是谦虚的说法。众所周知,唐朝的文艺政策十分自由,文艺环境十分宽松,对诗人的创作没有任何的限制,不曾有一位诗人曾经因言获罪。再者,倘若元稹真的害怕这类诗歌会给自己惹出祸害,他也不会傻到要告诉宰相令狐楚自己写过这一类作品。另外,元稹其人,显然不是谨小慎微、明哲保身、噤若寒蝉的性格。白居易《与元九书》所说的“今仆之诗,人所爱者,悉不过杂律诗与《长恨歌》以下耳”,只能说明,白居易反映民生疾苦、批判社会现实的作品,并没有受到当时人应有的重视;而不能证明,这类作品没有得到较好的传播。可以肯定,杜牧是看到过元稹、白居易反映民生疾苦、批判社会现实的诗歌作品的。
杜牧之所以那样极力排斥元稹、白居易的诗歌,除了不欣赏他们过于浅显、通俗的语言风格之外,更重要的是,对元稹、白居易为人处事的强烈不满。具体地说,主要是元稹、白居易曾经压抑过杜牧所欣赏的诗人张祜。
穆宗长庆年间,白居易做杭州刺史时,张祜到杭州,希望他能贡举自己去参加进士考试。不料,白居易在经过一番考试之后,取另一个举子徐凝为解元,并没有取当时已经名满江南的张祜为解元,以至于张祜日后未能考中进士。令狐楚十分欣赏张祜的文才,曾经亲自起草奏章,竭力举荐张祜,称赞其诗歌为“辈流所推,风格罕及”。但是,当皇帝想要启用张祜,征询元稹意见时,他回答说“张祜雕虫小巧,壮夫不为”,并以录用张祜可能导致天下“风教”沦丧,加以阻挠。真实原因,当然是元稹故意压制政敌令狐楚赏识的人。因此,张祜一无所获,黯然离开京城,过他寄人篱下的生活,一生都以白衣身份四处漂泊。
杜牧虽然直到做池州刺史时,才跟张祜第一次会面。但是,他对张祜的诗歌才华,早已心生敬佩。见面后,复意气相投,很快成为好朋友。因此,杜牧对元稹、白居易非常不满,感情的天平始终向张祜一边倾斜。杜牧《寓怀寄苏州刘郎中》诗,就遭元稹阻挠一事,为张祜鸣不平,“天子好文才自薄,诸侯力荐命犹奇。贺知章口徒劳说,孟浩然身更不疑。”《登池州九峰寄张祜》诗,则是就遭白居易压抑事,对张祜进行安慰:“睫在眼前长不见,道非身外更何求?谁人得似张公子,千首诗轻万户侯!”
当然,杜牧之所以为张祜打抱不平,除了他的确欣赏张祜的诗歌才华之外,也跟他与张祜有着相似的遭遇和命运有关,都遭人压抑,怀才不遇。他们的友情中,应该有惺惺相惜、同病相怜的成分。元稹、白居易这一对“情逾骨肉”的好朋友,竟然联手(不约而同?)紧紧扼住张祜命运的咽喉,我也为他们感到遗憾,为张祜感到不平,我愿意站在杜牧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