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爹俺娘散文 一、回家 疾驶的钢铁长龙穿行在愈来愈深的黑暗里,坐在回家的火车上,心情也随着这黑暗一点点的向下沉着,我这次回乡是为了看望因病住院的老父亲。遥望远处,点点灯火在苍茫的夜色里一闪一闪的明灭着,我想,在千万里之外的家乡,也会有一盏灯火在为我亮着……
俺爹俺娘散文
一、回家
疾驶的钢铁长龙穿行在愈来愈深的黑暗里,坐在回家的火车上,心情也随着这黑暗一点点的向下沉着,我这次回乡是为了看望因病住院的老父亲。遥望远处,点点灯火在苍茫的夜色里一闪一闪的明灭着,我想,在千万里之外的家乡,也会有一盏灯火在为我亮着吧,想起了家乡,便想起了远在老家的父母双亲,想起了村前通往家里的那条窄窄的砂石小路,想起那座青砖红瓦的四方小院,想起从屋顶烟囱里升起的袅袅炊烟。已经几年没回老家了?一年,两年……掰着指头算了下,不由得吃了一惊:家园依在,父母年高,而我从上次回家给父亲做寿至今,竟然五年没有回家看过他们了。
其实这中间也不是没动过回家的心思,说来惭愧:拉家带口的在外苦苦打拼多年,至今竟然还是一事无成,而今和老婆孩子定居在这座西北小城,这中间,衣食住行,柴米油盐,孩子上学,置业买房,供了孩子供房子,手头好像一直就没怎么宽裕过,工作性质的约束使我很难抽出时间来,每次回家近万元的花费对我来说也的确是一笔不小的开销。现在,孩子大学毕业已参加工作,新买的楼房也装修完成乔迁入住,可多年的积蓄也就折腾差不多了。而我也在不断地寻找借口为自己的不孝开脱着:反正老人的身体都硬朗着呢,反正妹妹在他们身边呢,反正经常通着电话家里的情况都清楚着呢……而每次往老家打电话时父母也总是说:我们身体还好,知道你忙,没空回来就不要勉强了。老人的宽宏大量加上自己的自我宽恕,使一次次的返乡计划胎死腹中。可实际上每次我也都听出了电话里老人的言不由衷,听出了他们的深深期盼,羞涩的阮囊磨灭了几分归家的勇气,做为长子,内心的愧疚是言语无法表述的。而这次,父亲患病住院,我无论如何都要回去一趟了!
车过兰州,天渐渐亮了起来,季节已是暮春,隔着车窗向外望去,路边杨树的叶子苍翠欲滴,扑面而来的一片又一片的果园,树上的花儿姹紫嫣红开得正艳,地里的小麦绿油油的,像是给大地铺上了一层绿色的毯,远处的油菜地一片金黄,一块块的连接在一起,成了一片金色的花海,我知道,过不了多久就到了收获的季节,它们会回到属于它们的家,而我,也该带着愧疚的心回家了,远航的船只,最终停靠的地方是港湾,飞翔的鸟儿,最留恋的是故林,客居的游子,无论事业有成还是正在苦苦打拼,心中千丝万缕时时惦念的,还是家,是生于斯长于斯的故园。该回家了,回家看一看来时的起程点,看一看儿时千百次走过的乡间小路,回家看看那养育了我的大平原,看看为我遮过风挡过雨的老屋,看看已年过古稀的二老双亲,看看那些曾经熟悉现在却渐渐变得陌生的东西。
该回家了,我仿佛看到了母亲站在家乡的那条路口在翘首期盼着,春风中飘飞着缕缕白发。
该回家了,我仿佛看到了故乡灶屋上正飘着缕缕的炊烟,锅里的水花翻腾滚开着,高粱秸锅箄上一排排刚包好的饺子正等着下锅。
该回家了,这一刻我恨不得立即飞到父母的身边,给他们端一碗饭,洗一次脚,挽着他们的手,陪他们走一走,听他们讲讲在我离去的日子里,左邻右舍的家长里短。
一天一夜的长途颠簸,下了火车换汽车,对于归心似箭的我来说,那时刻分分秒秒都是煎熬。中午时分,长途客运班车停靠在县城的长途车站,我又马不停蹄地坐上了载客的电动三轮,当我终于走进位于县人民医院十二楼病房时,一眼便看见了躺在病床上正在输液的父亲,看到了老人憔悴的面容和头上的苍苍白发。
老父亲,您远游的儿子回来了!
二、俺爹俺娘
老爷子真的是一会儿也闲不住,刚从医院回来,便忙着收拾灶屋前面的那点空地了。
父亲生来勤快,爷爷下世早,他年纪轻轻就担起了养家糊口的担子,父亲高小毕业,平时爱看个闲书,在当时的老家农村也算是个文化人儿,五十年代国家建设西部,父亲和母亲双双去了青藏高原上的青海省当了铁路工人,在空气稀薄的昆仑山上修建铁路,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那几年父母亲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后来因为国家遭遇三年自然灾害,政府又号召机关单位工作人员下乡支援农村,父母亲便辞职回家务农了。
因为识文断字能写会算,父亲回乡后当上了村里的记工员,这在当时应该算是个不错的差事,挣的是村里男劳力的最高公分,但活计又相对轻了好多。逢到阴雨天没法下地干活时,村里的老少爷们便挤到我家的屋里听父亲说书,每到那时,我就趴在父亲的腿上,听父亲讲《三国》说《聊斋》,宋公明三打祝家庄岳元帅大战金兀术,父亲讲得有滋有味儿,乡亲们听得如痴如醉,每次都是讲到夜半更深大家困得呵欠连连时才散场。
古人说严父慈母,这说法到我家正好反了,父亲生性温和,生活中很少能看到他发火的,而与之相对的,母亲的脾气则暴躁得多,孩子们犯错了不由分说劈头盖脸就是抽,有时候母亲打过了,我们都不知道挨打的原因,但说来奇怪,我们兄妹几个都不大害怕母亲,但对从没动过我们一指头的父亲却敬畏有加。
父亲平生做事仔细,无论什么事都力求做到尽善尽美。他的严谨几乎到了刻板的程度,一件事情最能说明他的这种性格:我高中毕业后回乡务农,父亲手把手地教我庄稼活,说庄稼人干活一定要有个干活的样子,耕犁锄地、摇耧撒种,腿该怎样站,手该怎样放,两脚间的距离,腰弯曲的角度,都是差不得半分毫的。而我的性格又随母亲大大咧咧的,心想人家说庄稼活不用学,人家咋着咱咋着,咋到了你这儿就这么多的章法?对父亲的这种要求很是不以为然,每次传授都是父亲急我也急越学越乱,最后父亲看我真的是稀泥扶不上墙,也只能恨铁不成钢的放弃了,这种教育的最终结果是父亲庄稼活样样精通而我却干啥都二五眼。
成家后我带着妻子儿女来到这西北边城谋生,父母亲不愿意远离故土就留在老家,爱书的父亲老了就做起了书的生意,在废品收购站收来别人淘汰的旧书,七十多岁的人仍就像个年轻人一样,骑着个机动三轮摩托车,带着母亲串集赶会摆摊叫卖,老了的母亲患了轻微的脑萎缩,一刻也离不开父亲,父亲走到哪她就跟到哪,就靠着这不起眼的小生意,两位老人很少花过我们兄妹们的钱。
这次我是接到父亲患病住院的消息赶回老家的,下了火车换汽车,马不停蹄的赶到医院,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父亲,心一下子便揪了起来,白发苍苍面容憔悴,父亲真的老了。想到这又不得不自责于自己的荒唐,老人家马上就80岁了,能会不老?可为啥在我印象里,父亲就好像从来没有老过呢?
几天后父亲病愈出院了,一到家便忙里忙外的收拾屋子,早晨天刚亮,便把我从被窝里喊了起来,说灶屋前的一小片地还空着,庄稼人让土地白白的闲着那可是罪过,咱们收拾收拾种点啥。
刚下过雨,湿透了的土地暄暄的,我找来把三齿的钉耙把空地翻了一遍,打碎坷垃收拾平整,父亲往刚整好的地里撒菜种,母亲搬了个马扎坐旁边静静的看着。邻家的懒猫睡在墙边的地上打着呼噜,雨后初晴的天空清亮亮的,旁边地里的油菜花团锦簇一片金黄,红的砖墙,灰黑的土地,稍远处的树叶一片葱郁苍翠欲滴,这是一幅多么静谧和谐的乡村美景啊,我顾不得擦下脸上的汗,连忙掏出手机记下了这温馨的一刻。
愿俺爹俺娘幸福安康、长命百岁!